「……」何雋書沒想到她會來,下沉的臉色也擺明不歡迎她的到來,無言,則是一份發自他內心難以突破的疏離感,在不知如何回應之下的最直接反應。
「我來給你爸爸上個香。」與何瑞友分開後,韓芳長年居住柄外,五年前當她得知何瑞友去世,雖想回來見他最後一面,送他最後一程,卻礙于自己再嫁的身份,擔心別人議論,也害怕何雋書反對,再三思量,終仍作罷。
盡避如此,她對何瑞友依然心存敬意及感念,對何雋書的牽掛及關心仍不亞于她與現任丈夫所生的一對兒女,她只是盼何雋書能明白她渴望與他這兒子拉近距離的心意,別總是拒絕于千里之外。
「如果你認為這樣對我爸具有特殊意義,或者他將因為你來上香而感到高興,那麼你……請便。」何雋書鐵青著臉,單手輕輕一攤,主動推開幾步。
或許這麼多年來他未曾諒解過她的離去,但畢竟她是生他、曾養育照顧他十五年的母親,他不至于把話說死或把事做絕。
「雋書,我是很誠心的,你千萬別誤會我……」看兒子面露不悅,韓芳緊張地解釋,不意被何雋書嚴厲喝止。
「我沒誤會什麼,何況也沒什麼好誤會的。」
「雋書……」韓芳被他突然加大的音量給嚇了一跳,支支吾吾想再說話,卻見一個年輕女子疾步跑過來,二話不說的,縴瘦身子往她與何雋書之間一插,食指用力一豎,指上了何雋書俊挺的鼻頭。
她興師問罪︰「先生,這位阿姨有得罪你嗎?你怎麼對人家那麼凶?」
「你……這位太太,你怎麼又冒出來!?」何雋書煞是粗魯地把停在之間鼻前的那根手指拍開。
「我已經想起來我們端尹在哪個位置,你現在大可放一百三十八個心,我對你爸沒意思,對越級當你媽更沒興趣。」姚巧旋見義勇為地把韓芳拉到自己後頭,一副「有我在,阿姨你免驚!」的護駕模樣。
「你……」好一張伶牙俐的嘴,罵人如行雲流水,「這里沒你的事,你走開啦!」
「是不是她也認錯塔位了,你正在罵她?」姚巧旋對于他的驅趕不以為然,執意替別人伸張正義,哪怕是她根本連對方長怎樣都還沒時間瞧清楚。
「你不懂就閉嘴。」何雋書語氣超淡,眼光超冷。
「我最討厭會叫人家女孩子閉嘴的男人。」
「很不巧,我就是那種男人—你、給、我、閉、嘴—」
受不了她的無理取鬧,本打算將爭執事件冷處理的何雋書這不再度怒火攻心,食指也猛地一豎,指上了她的鼻尖。
只是,他是哪種男人關她何事,自己干嘛一直跟她吵個沒完,這真是費解了。
不管啦,這糊涂蛋這麼有本事惹得他老大不痛快,他若輕易放過她,不就等于跟自己過不去,他才沒那麼好打發。
「吼,你……」姚巧旋一時斗不過他,轉而面想何瑞友的塔位告起陰狀來了,「何伯伯,雖然我不認識您、您也不認識我,但請您看看,您的兒子是不是有受過什麼心靈創傷,不然怎麼對每個人都凶巴巴的,我和這位阿姨也只不過是前後認錯您的塔位而已,事情有那麼嚴重嗎?」
「姚秘書,我沒有認錯塔位。」韓芳拍拍姚巧旋的臂膀,輕聲告知。
「咦!?」姚秘書……這位阿姨怎麼叫她姚秘書?
驚覺事有蹊蹺,姚巧旋猛一抬眼,當她將視線正式放在那位阿姨臉上時,這才認出原來是總裁夫人!
「總裁夫人,怎麼是您!?」
「是啊,是我。」身份地位遠在姚巧旋之上,韓芳卻很親切地握住她的手寒暄︰「前陣子我曾听總裁說姚秘書一直吵著要請調回國,他考慮了好久才答應放人的,沒想到這麼巧,我竟然在這兒遇見你。」
「就是啊,總裁夫人,我們好有緣喔!」姚巧旋跟在汪總裁身邊做事已兩年,平時偶有機會與總裁的家人們接觸,而總裁夫人總是對她非常親切。
哼!有緣?這糊涂蛋半路認親的功夫一流,連他媽她都不放過。
冷眼瞧了那兩個聊得熱絡的女人一會兒,何雋書悻悻然正準備走開,忽然被姚巧旋以大嗓門叫住。
「喂,你先別走!」
「有何指教?」吵也不只吵翻天,吵得死人都要跳起來了,她現在是還想怎樣,何雋書緊抿著唇,冷厲的眸光直射在姚巧旋那張因興奮過度而發紅的臉上。
第1章(2)
「姚秘書,我沒事,你不要再跟他吵了。」
韓芳欲阻止姚巧旋再發難,無奈姚巧旋連半句都不听兀自做著她自認為的「行俠仗義」之事。
「總裁夫人,您別怕,我替您主持公道,剛剛我也是錯把這位先生的父親塔位誤認為是我們家端尹的,我也才不小心拜了幾下而已,他就凶得像要殺人……」
「這、位、太、太!什麼叫你才不小心拜了幾下,你根本整個霸在我父親的塔位前面拜老半天、念老半天了!要不是我提醒,天曉得你會不會拜到天黑,再說,我哪里凶得像要殺人了?」
何雋書本來不想再多跟她計較,可看她顛倒是非的本事如此之強,他實在听不下去,若不是跳出來加以駁斥,他可能會悶出病。
「你自己看,就像現在這個樣,你不只凶得像要殺人,說不定還想把我碎尸萬段。」姚巧旋一副不得理也不饒人的模樣。
「對——剁碎了喂狗!」
「呃,雋書……」一旁的韓芳瞪目結舌,望著因暴怒而出言不遜的兒子,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成為這樣的一個人,也不知道他已經成為這樣的人。
「總裁夫人,請您躲開些!」
「沒你的事,閃遠一點!」
何雋書與姚巧旋異口同聲,眼里火花四射,正面對峙,當真是杠上了。
「我……好,你們先忙,我退開。」韓芳不得不噤聲後退幾步,趕緊騰出空間給拿兩個火頭正旺的年輕人。
「你到底給我有什麼意見?」姚巧旋唇瓣微噘,慍色正盛。
「是你先來煩我的。」
「是嗎?就算是好了,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也跟何伯伯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麼樣?小里小氣跟我生氣,你會比較開心嗎?真是怪了。」
「你厲害啊,還會給我裝熟。」何伯伯、何伯伯,喊得如此親熱,好像她與他父親有多熟,還一起看過戲、下過棋咧!
「你在說什麼?」仇都結大了,她還犯得著跟他裝熟。
「听不懂就算了,懶得跟你解釋。」
「喂,你很沒風度耶!」
「這位太太……」
「不要再喊我這位太太,我已經忍你很久了喔!」姚巧旋大聲抗議,她已經不想再從他口中听見「這位太太三逼明顯語氣嘲諷的稱謂了。」
「是嗎?哼!」何雋書不屑地冷嗤一聲,將目光瞥向別處,並如她所願地為她換個稱呼,「我說那、位、太、太,我也忍你很久了,你沒事快走開,別老杵在我父親塔位前礙手礙腳又礙我的眼。」
「你……」姚巧旋被他氣得頭都昏了。
這壞家伙听不懂人話喔,從這位太太變成那位太太,請問差別在哪里?
「你,你趕快走開就行了。」明明是妨礙到人家,她還以為自己日行一善值得人家模頭稱贊、拍手夸獎,笨死了。
「我找到我們端尹了,才沒必要走開。」姚巧旋眼楮閃閃發亮,可得意了。
「哼!」何雋書冷笑,很難相信憑她那顆笨腦袋外加一雙朦朧大眼,會如此迅速找到她的先夫柯端尹的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