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暫時平撫了所有人的不安。
一星期後,研究室的確切位置仍是一個謎,卓瑟亞卻另有重大發現。
「你們把Ouhelad倒過來念。」他的手指觸點著桌面。
「Dalehuo?」伊索念著,對他而言,這單字仍是不具意義的。
卓瑟亞搖搖頭,「正確的念法應該是——DaleHuo。」
「DaleHuo?」大家喃喃念著。
「霍黛兒。」卓瑟亞按下控制鈕,熒幕上立即顯現一個巧笑倩兮的東方美人側照,年約二十七。「是她資助Ouhelad研究室成立的。」
「她是誰?為什麼她也有名字?」艾略特不解的問。
「霍黛兒不是我們這個世代的人類。」卓瑟亞微眯起眼冷冷的注視著熒幕,「在西元二年時,她資助研究室成立,為了感念她的資助,研究室把她的名字字母倒過來,取名叫Ouhelad。」
「你該不是想……」艾略特挑起眉。
「一直到西元二?七四年,Ouhelad研究室都在英國多佛,之後,研究室就像消失了一樣。」卓瑟亞關掉螢幕,目光正視著眾人。「既然我們無法查出Ouhelad研究室在哪,那就在它開始時毀了它!」
伊索吃驚極了,尖聲道︰「回到一百七十年前?卓瑟亞,你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嗎?」
其他人不比伊索冷靜到哪去,開始竊語著。
「我們都會消失……消失于無形,擁有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卓瑟亞雙手握成拳,重重捶了下桌面,「但是,那好過只是實驗品!」
芬妮突然抽泣了起來。
「卓瑟亞,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一直站在反對立場的溫斯頓又開口了。
「那好過只是實驗品。」卓瑟亞重復著相同的話。
「不要跟我說這種話……」溫斯頓逃避的別開臉。「我不想听。」
「溫斯頓,你手上的編碼是多少?」
溫斯頓極緩慢的轉過臉面對著卓瑟亞,抿緊的唇正在顫抖,他看起來就像快要崩潰了一樣。
「你手上的編碼是多少?」卓瑟亞再一次問道。
「19。」溫斯頓說完就低下頭,隔了很久,他哽聲開口︰「卓瑟亞,你說得沒錯,再怎樣都好過是個實驗品被擺布,你去吧!我無話可反駁了。」
密室里是一片寂然,曾經做視人群的他們在此刻,擁有的只剩下一股痛恨和心悲,痛恨又心悲著自己的完美,因為,那不是與生俱來的。
「希望在我們之後,不會再有培育人種出現。」卓瑟亞沉痛的說道。
然後,一切就這樣被決定了,由卓瑟亞搭乘時光器回到過去,回到二OOO年的過去,毀了Ouhelad研究室。
是的,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斷眼前的一切,即使是提出計劃的卓瑟亞。
「嘿!當心點!」一個路人撞上站在街角的卓瑟亞,卻惡人先告狀的咒罵著。
淋雨淋得很久的卓瑟亞沉沉移動了腳步,往下一個街口走去。
泰森看了眼坐在身邊的黛兒,她合眼休息很久了,自上車之後,她就一個字都沒說。
到倫敦開會的黛兒,堅持搭最後一班飛機回多佛,說什麼也不肯獨自在倫敦過夜。因為貝兒手邊的工作尚未能結束,泰森就自告奮勇到機場接黛兒。
事實上,今天的倫敦會議之行應該是由貝兒出席,但是貝兒手邊有三個計劃案,若要再出席會議,計劃案肯定會延宕更久,心煩的黛兒正想遠離眼前的一切,遂主動表示願意代貝兒前往倫敦開會。
「黛兒小姐,你餓不餓?要不要停車買點東西吃?」泰森在經過一間中國料理店時開口問道。
黛兒聞聲睜開了眼,轉頭看了窗外一眼。
「店家都打烊得差不多了。」她沒什麼興致的說著。
「我知道一間不錯的印度料理店,那間店是二十四小時營——」
「停車!」黛兒突然大喊,泰森直覺反應就一腳踝下煞車。車後響起一片刺耳的喇叭聲。
「黛……」泰森來不及吐出一個完整的字,黛兒已經沖下車。
是他!那個在森林里的男人!
黛兒倉皇失措的在人群里尋找那個身影。剛才她看見那個男人站在街角,怎麼一下車就不見了?
是她看錯了嗎?不,不會的,他的身形已經深烙在她腦海,太清楚也忘不了,又怎麼可能會看錯。
那麼,他究竟去哪了?
雨一點點的落在她身上,拍濕了她的臉。
他只是一個幻影嗎?
泰森把車子停靠到路邊,也跟著匆匆下車。
「黛兒小姐!」泰森揚聲喊著,「黛兒小姐,你怎麼了?」
黛兒被拉回現實中,她落寞的轉身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黛兒小姐?」泰森莫名其妙跟在她身後。
她眨眨眼,眨去眼里的水氣。噢,究竟是怎麼了?她怎麼會為個陌生人失魂落魄的?
泰森快步走到她身側,仔細看了她一眼,遲疑的開口問︰「黛兒小姐,你在哭嗎?」
「什麼!是雨水!」她憤然否認著。但眼才一眨,淚水就順著眼角滑下。
「雨水不會讓你看起來像是正在哭的樣子。」他忍不住反駁。
她用手背抹去混著雨水的淚,逞強的說︰「沒有。」
「你想去吃點東西嗎?」他識相的轉開話題。
她搖頭,「送我回家,我很累了。」
「你說什麼就什麼。」他快步上前,替她打開車門。「上車吧,黛兒小姐。」
「謝謝你,泰森。」她感激的一笑。
「這意思是你會加回我一半的薪水嗎?」泰森故作吃驚狀。
黛兒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不,頂多加回四分之一。」
「看來,是我的表現還不夠好。」泰森搖著頭。
黛兒只是聳個肩,不做回答。
泰森知道她真的累了,也就沒再說話,趕緊上車載她回連星別莊。
純然的白色。
白色的房屋、白色的街道地磚、白色的植物、白色的天空……
極目所規,只有純然的白色。
黛兒坐在街邊的公園椅上,極其怪異的是,她沒有絲毫力氣移動身體,只能轉動眼珠的左右張望著。
「貝兒……」黛兒心慌的喊著。
風自街道的另一端吹來,她的聲音空洞的回蕩在空氣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聲音,這里的一切就像是靜止不動的。
啪!
一記清晰可聞的枯樹枝斷裂聲音突地竄出。
那聲音是來自她身後。
「誰?!」她無法回頭。
一陣眩然涌入她腦中,她合上雙眼,幾個深呼吸之後,再張開眼時,赫然發現四周已陷在一片白茫茫的霧中,而自己卻是坐在一個石塊上;純白得發亮的石塊。
她忍不住伸手撫過石塊表面……
愣了一下,她盯著自己的手看,才意識到身體可以自由活動了,她欣喜若狂,只想立刻離開這怪異之境。霧就在這一瞬間散去,她也在這一瞬間頓愕了。
罷才的街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她就坐在唯一突起的石塊之上。
水黝黑如鏡,冷冷倒映著她的身影。
她緊閉著眼,尖叫的發泄滿心恐懼。
「霍黛兒?」
她猛地睜開眼,面前赫然出現一個挺拔的男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男人竟是直立在水面上,水里沒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黛兒直瞅著男人看。他知道她的名字,他們認識嗎?為什麼她好像在哪兒過他?
「霍黛兒。」他聲音輕柔極了,就像是怕驚擾到她。
她只覺得一股冷意沖上腦門。
「霍黛兒為什麼是你?」他困擾的蹙起眉,伸出手撫上她臉頰,手指的溫度冰冷得嚇人,她不禁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