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本王並沒有跟若雪發生什麼事。」朱煦景接下來道。他的目光有意地掃過風凌楚,看到她略顯不悅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
張尚書更是大吃一驚,而張公子已經指著風凌楚叫了出來。
「不可能,我們明明看到你跟若雪在床上打滾,還叫著她的名字,後來怎麼可能沒發生什麼?」若雪那等尤物,有哪個男人到了那種境地還可以放得開?他自己試過若雪的媚功,自然堅信到了那一步不可能再有意外。
听到張公子這句不加修飾的話,風凌楚心中不快,狠狠地瞪向一旁,誰知他競正溫柔無比地望著她,當下惱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垂下臉。
看到她的反應,朱煦景笑意更深,淡然道︰「那麼做,無非是取信于你們,你們一走,本王就點了若雪的睡穴,所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別人會以為,他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親王,根本不必也不可能為一個女子守身,但是……暗暗一嘆,他無法漠視自己內心的感覺,無法在心中有人的同時去踫另一個女子。
以前,他不曾嘗過動情的滋味,自然覺得妻妾成群並無不妥,但是,當他明白的知道心中有了她,就再也做不到了。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理所當然,不禁讓他自問,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深到什麼程度?
這個答案讓他們無話可說,張尚書臉色慘白,現在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自量力,整個人垮了下來,有氣無力地問︰「那麼,那些帳冊又是誰偷的?」
風凌楚望著他,哼道︰「既然你對他做出這等無恥的事,那我回敬你一下又怎樣?」其實,那天晚上才是他們計策開始的時候。在尚書府外,他欲解釋,怒極的她不願听,他一時情急,便用力抱住她,直叫著「我根本沒跟她上床」……微微勾起笑容,那個緊張得要死的朱煦景讓她不由得心情變得極好。
「原來是這樣……」張尚書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身子一軟,竟然就這麼摔倒在地,
朱煦景一揮手,幾個御林軍立刻上前將他抓起,順便也將馬車里掙扎不休的張公子捆了起來。
一切塵埃落定。
朱翊晨望著他們,似笑非笑的說︰「九叔,師姐,大事已了,你們也該開誠布公了吧!」
開誠布公?那豈不是等于表白?兩個生死關頭尚能面不改色的人听了這話,竟然不由自主地微紅了臉,互相望了一眼,又猛然調開視線,
幾日之後,張家父子認罪,同時扯出一連串朝中腐敗之事,朝廷便借機肅整朝綱,去除了不少積弊,也算是意外收獲。若雪雖非主謀,但她動手毒害親王卻是不爭的事實,充為官奴,其實已是法外開恩。張家內眷早已先一步被抓獲,雖是無辜牽連,依律例謀叛之罪非同尋常,妻女一律流放。事情到此已告一段落。
至于韃靼興兵之事,因早有準備,且漠北大營人才輩出,哪會因缺一人而不堪一擊?早已備好弓弩等待敵人來犯。但,朱煦景畢竟是漠北大營之帥,這等戰事,自然不可能賦閑于京,已在為赴漠北而準備,同時,他打算將朱翊晨一並帶去。
面對即將到來的分離,朱煦景與風凌楚二人都有些忐忑,心中惴惴不安。
想到明日的分離,以及朱煦景的不置一詞,風凌楚心中狂躁不安,干脆一個人拿著瓶酒瞎灌著。灌著灌著,看到外頭月色清明,索性一起,跑到屋頂上去賞月,玩一次把酒問青天。
躍上屋頂,她坐到屋脊上靠著挑飛的檐角對月而飲。灌下一口酒,她擦去嘴角的酒漬,一抬頭,卻突然怔住。
另一角,朱煦景坐在同樣的地方,竟然也在做同樣的事。
兩人面面相覷。
呆怔了好一會兒,他才清了清喉嚨開口︰「妳……妳怎麼也跑到這里?」
她尷尬地笑笑,「沒事做,看看月色挺好,上來賞月而已。」心中不禁犯嘀咕,以為他還在宮中為戰事而忙,沒想到竟然先她一步跑上來喝酒了。
「是嗎?」這樣到底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想到這個詞,他心中一動。明日就要離京回漠北了,這仗一打下來,也許就是一年半載,這次分離誰都不知道見面是什麼時候,他是不是應該先把話說出來?到了這個地步,兩人都隱約知道對方的心思,但都沒有勇氣先捅破這層薄紙。
風凌楚性情張狂,向來與人稱兄道弟、快意恩仇,雖滿月復詩書,卻對經義比較感興趣而學不來那傷春悲秋之舉,踫到這樣的事,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在此之前朱煦景沒有任何心動的跡象,也許她就不怕死地全說了;但,這曖昧不明的情景讓她完全不知如何說起。
而朱煦景,也是同樣的心思。
他生平從未動過情,也不曾將一個女子放在心中那樣重要的地位,如果真要將她重新歸位,那麼他一直以來對女子的觀感勢必要顛覆,這同樣讓他不知所措。是以這情況一天天地拖了下來,直到離別來臨。
當真就這麼分離?兩人轉著同樣的心思,默默無語。
「呵,你不是也在喝酒嗎?今天我就陪你喝,當是為你餞行。」沉悶的氣氛讓她有些撐不住了,試圖轉移話題。
朱煦景望著她,她那句餞行讓他想起明日的遠行,不由得心中煩躁起來,提起酒,往她的方向一舉,說喝就喝。
其實煩躁的又豈只是他?她剛說完,心情就沉重起來,抱著酒,竟然也跟著一口氣全部喝光。
兩人放下酒瓶,又是沉默。
分離,近在眼前,而那句話到底說不說?又要怎麼說?
片刻後,他站起來,坐到她身邊,背靠著她,「我……我有話對妳說。」
她驚了一驚,胸口猛跳不停,目光游移不定,出口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
「什,什麼?」她隱約想到了他想說些什麼。
「我……我想問、我想問……」生平第一次,他說話竟然結結巴巴的,可見心緒之亂不下于她。
深吸一口氣,他重新開口︰「那天我帶若雪回府,妳是不是很生氣?」
本以為他要說出什麼告白的話,一听到這句,風凌楚胸中一口氣上不來,不禁微惱,「我生不生氣關你什麼事?」難道還想笑話她不成?
「我……」被她凶了這麼一下,朱煦景模模鼻子,低下頭去,「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是想、我是想……想問妳……」支吾半天也沒說出口,他偷瞧幾眼。
她正臉孔發熱,不敢看他,抬著望著那輪圓月。
「我想問,那個……」他結巴得更厲害。
說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風凌楚漸漸有些不耐煩,低聲道︰「你要不想說就算了。」
讓他說一句表白的話就這麼難嗎?哼,那她也不要說了!
「可是……」
她站起來,就要走人。
他情急,一把抓住她的手,「凌楚。」
情急之下,用力過猛,風凌楚被他這麼一拉,腳下跟著一滑,往後摔去。
「啊--」
「小心!」他驚喊,雙臂一伸,將她不穩的身軀攬進懷里,緊緊抱住。
貼上背後溫熱的身軀,告知她的安全。
她沒怎麼樣,朱煦景反而嚇得臉色有些發白,低頭顫聲問︰「妳沒事吧?」
「我沒事。」她臉上有點發熱。
兩個人此刻的姿勢頗為曖昧,鼻息問皆是對方的氣息,清楚地听到彼此鼓噪的心跳聲,還有那互相熨燙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