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了?」听他有松口的跡象,太後急忙說︰「凌楚站出來誰能說她失禮?這孩子也就是性情剛烈了些,至于舞刀弄槍……景兒身為漠北大營統帥,會武功倒也正好陪他讀書習武,正是良配。」說實話,剛開始知道風凌楚的真實面貌,她確實有些不高興,不過,既然皇兒喜歡,仔細想想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便放寬了心。
話說到這兒,仁舉帝也只有退一步,長嘆道︰「你們都起來吧,朕不降罪便是。」
風家二老大喜,連忙磕頭謝恩︰「謝皇上開恩,謝太後、皇後求情。」
仁舉帝淡淡一笑,「九弟,你也不用跪了,既然你這麼喜歡這丫頭,朕不動她就是。」看到下面跪著的兩個人,他心中暗暗感嘆。
真是羨慕這樣的感情,想當年他也曾經……唉!但願九弟不會步他的後塵,讓皇室體制傷了心愛的人,壞了難能可貴的感情。
朱煦景這才釋出心中積壓的那口氣,欣喜的說︰「謝皇兄饒恕之恩,謝母後皇嫂理解。」她終于沒事了……
「凌楚。」他轉過頭去,見她還愣愣地跪著,忙拉她的衣袖,「快謝恩啊!」
「喔!」風凌楚被他嚇了一跳,猛回過神,「謝皇上不降罪之恩,謝太後、皇後求情,凌楚當銘記于心。」
太後慈祥地笑了,「妳這孩子,現在還叫什麼太後,以後跟著景兒叫母後就是;還有,妳也不該再叫他王爺了,從今天開始他是妳的夫君,明白嗎?」這個兒熄雖不是預期所想的那樣,但……皇兒喜歡就行。
「是,凌楚記下。」她一反常態地安安靜靜,點頭應聲。亂了,她的心亂了,這場婚事真的只是協定嗎?真是只是為了自由嗎?為什麼見到他為了她自己不顧一切的樣子,她會那麼……心動……
仁舉帝站起身來,「今天這事算是結束了,九弟,明天記得交奏折請罪,不然朕也不好收拾。」
「是,臣弟明白。」
「好了好了,這夜已經過了大半,耽誤你們的洞房花燭夜這麼久,也該是放你們走了。」他笑了笑,頗有些調侃的意味,「我們這群人再不走可有人要急了,母後,風卿家,我們走吧。」
這話說得其他人都笑了起來,讓兩個新人尷尬地站在一旁。
「總管,擺架回宮。」皇帝一聲令下,大門被推了開來。
眾多宮女太監魚貫而入,一個尖細的嗓音叫道︰「皇上回宮--」
昭王府的大廳外,一個藍衣少年靜靜地立在庭中。他衣衫淡雅,黑發飄揚,夜風中顯現謫仙般出塵的氣質,卻又優雅高貴如權貴公子,月兌俗中暗藏深沉與威勢。
走到他身邊,仁舉帝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卻在一瞬間怔住。
這樣的容貌……
同時停住視線的還有太後和皇後,剎那間彷佛被施了魔咒一般,都怔怔地看著他清淡柔雅的容顏。六道歷經滄桑的目光透過他年輕臉龐,穿越時間阻隔,看到另一個有著同樣容貌的人……
微風拂開他頸側的發絲,一道火紅的北斗星紋映入眼簾,龍顏開始顫動。
「你……你叫什麼名字?」
藍衣少年微一低首,平淡地回道︰「回皇上,草民姓裴,裴行雲。」
一道悶雷轟地在三個人心中敲響,震驚得無以復加。
「裴……」皇上呆呆地重復,顫抖地伸出手去,輕輕撫上那張從未忘記過的容顏,「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時間撥開記憶的迷霧,真相一步步顯露。等待多年後,誰又看到了昔日的容顏?誰又知道歸來的背後,藏著怎樣的傷痛?是是非非,對對錯錯,所有的恩怨,皆在此刻煙消雲散,也在此刻重復輪回。
本以為公審結束後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結果,風凌楚發現,她的霉運還沒有結束。
「喂!你干什麼?」被朱煦景二話不說的抓進將是兩人共用的新房,她皺著眉大叫,想要用力掙月兌他的箝制。
罷才怎麼會覺得他好的?這人根本是個瘋子!
他放開她的手臂,一撩衣袍坐到桌旁,眉心微攏,顯然有些不悅。
她看看他的臉色,揉著手臂,嘀咕地道︰「有病啊!我又沒干什麼,整天就知道生氣!」
砰!
突來的擊案聲嚇了她一跳,忙閉上嘴。
朱煦景臉色陰沉,「妳給我坐下!」
「干什麼?」他的樣子好恐怖,看看那眼神,好像在用力砍她似的……
「坐下!」又是一掌擊下,可憐的楠木桌開始搖搖欲墜。
風凌楚向來囂張,但今天她已經惹了一大堆麻煩,難免心虛,還是乖乖地坐下。「什麼事?要說快說,我想睡了。」
今天打了場架,又被那亂七八糟的禮節操得累死,最後還跪在地上被審了半天,她一踫到桌面就開始犯困。
「妳……」他氣得牙癢癢,瞪了她半天,還是決定不要自己氣自己,悶聲道︰
「我問妳,妳到底還惹了多少麻煩?先一個個給我說清楚,免得將來又冒出一大堆事來。」
「麻煩?」她趴到桌上去,拿個茶杯轉著玩,很不認真地想了想,「嗯,好像沒什麼,我當年干的比較轟動一點的也就這件了,其他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些個小流氓根本不夠瞧。
「真的沒了?」他懷疑。
「沒了、沒了!」她不耐煩的揮著手,打了個呵欠,「夠了沒?我好困。」
「妳這人……」他暗生悶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為什麼在她面前,他總是這麼沉不住氣?
風凌楚已經趴在桌上半睜睡眼,「我這人怎麼了?王爺,反正我們不過混個名分罷了,你管那麼多!」哼哼,等他離了京,昭王府還不是她一人的天下?
心里突然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禁不住有些黯然。名分,她要的不過是名分而已,娶風凌楚的不是他朱煦景,而是昭王爺。
「喂,你還有什麼事?沒事我要上床睡了。」她的眼皮已經撐不住了。
他看向她趴在桌上假寐的樣子,青絲烏黑,襯得她的臉白皙光潔,一雙秋水明眸似睜還閉,洗去沿華的淡唇透著淺紅的色澤,引得他心中一陣騷動。
「我……想問妳一句話。」睡意朦朧的她淡去犀利的氣勢,他蠢蠢欲動地想問出已在心中轉了一個多月的問題。
她輕輕哼一聲,沒有睜眼的打算,模模糊糊地敷衍道︰「嗯?什麼?」
他垂下目光,心中開始惴惴不安。「妳真的覺得我除了昭王的頭餃外什麼都不是嗎?」無可否認,當他听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驕傲受到嚴重的打擊,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但是她呢?在她眼中他是什麼?
「切!」她懶洋洋地一揚手,順便再打個呵欠,趴在桌上閉著眼輕哼,「我拜托你,不要問這麼沒意思的問題好不好?堂堂的王爺,你不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誰不知道你允文允武,乃當世奇才?求求你,不要再折騰我了,我想睡覺!」
雖是不耐煩的語氣,她的話卻像溫泉一樣流入他的心中,一直難以安定的心神隨之慢慢回溫,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原來,在她眼中,他並不是一無是處。
「那妳那天為什麼要那麼說?」
「那麼說?怎麼說?」她半睜開迷蒙的眼,睡意深濃的腦中有片刻的空白,慢慢地從記憶迷海中撈出那麼一點印象。
「喔,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天我們在伯倫樓吵架的事?那個時候我生氣嘛!」氣極之下,自然出口傷人,不過--她略略偏了偏腦袋,她好像也沒說多傷人的話呀,他到底在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