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月姐姐!」一位女子跺了下腳,「楚公子,你還說你不是哄在我們!」
「我哪里是哄妳們?」風凌楚依著這個偎著那個,不正經地調笑,心里卻是叫苦連天。早知道她還不如直接跳進月華房里算了,省得被纏上。
「還說不是……」
「妳們夠了沒?」
驀地,樓上傳出一句輕斥,威嚴的聲音讓眾女子立即閉上了嘴。
順著聲音望去,憑欄處立著一個艷光四射的女子,正是藏嬌樓的老板月華。她瞪了這些「不務正業」的姐妹一眼,喝道︰「客人都向我抗議了,妳們還不招呼去?」
「是!」老板都發話了還能如何?個個沒精打采地應聲,臨走前不忘對楚臨風再拋個媚眼,嬌聲道︰「楚公子,一會兒來陪我們姐妹喝酒啊!」
「當然,當然!」她一臉笑意盈盈。
人群散去,樓上那位佳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楚公子,還不上來?」
偌大的京城,銷魂窟不知凡幾,而藏嬌樓無疑是個中翹楚,其艷名遠播,就算是邊疆之地,也有所耳聞。
藏嬌樓的艷名,當然與老板月華月兌不了干系。月華容貌動人、風姿絕代、氣質冷艷,就算她靜靜地站著,那股逼人的風華便能教人移不開目光。如此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居然是京城第一妓院的主事者,外人看來,越顯神秘,藏嬌樓也益發客似雲來。
然而,誰都知道月華是不接客的,她的房中,只有知己,沒有客人。她的知己中最常見的,便是楚臨風楚公子。
「月華,幫我查一個人。」一關上門,風凌楚一拂衣袖,落座。
月華微微怔了下,「這事很要緊?」
風凌楚點頭,「此事關系到我的下半生,妳說要不要緊?」她有自信讓朱煦景答應這個要求,但是,這同時也代表著從今以後除了老爹和小弟,她還需要護著一個人。或許他並不需要她的幫助,不過,為了自己下半生的安穩著想,凡事還是控制在自己手上比較妥當。
「下半生?」月華稍梢蹙起秀眉,奇怪地問︰「什麼意思?」
她淡淡一笑,斟了杯茶,道︰「我要嫁人了。」
「嫁人!」月華冷艷絕美的臉微微扭曲著,異常吃驚,「我沒听錯吧?風大小姐,妳竟然要嫁人?」不能怪她這副表情,眼前這人,張狂任性,連自己老爹的話也不听,讓她真如同那些官家小姐一樣相夫教子,還不如讓她找條河跳了容易!
風凌楚放下茶杯,斜眼看她,「有什麼好奇怪的?我要是再不嫁,我老爹該丟人了。」十九歲,已是極限,她也想繼續賴下去,只是現實不容。
月華有所了解的點頭,揮袖坐到她對面,「其實妳也不是很任性嘛,最起碼這些年為妳老爹做了很多事。」眼前這位大小姐,她的任性是性格上的放縱,對自己在乎的人,她表達感情的方法是真正地為他們做些事。她不禁微微一笑,對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當年自己剛嫁便守寡,若非遇上這個喜歡當游俠的大小姐,她早就投河自盡了。
風凌楚一嘆,「我不在乎不行啊!忠貞報國是老爹一輩子的志向,他這一生恐怕會在官場上終老,耿直如他,如果我不小心點,風家的麻煩恐怕不只這一些。」
這也算是她實施長才的方式。從小就對經國濟世之道著迷,如果她生來是男子,早已入朝了,偏生女子做不得官,只能在背後給風家的男兒當當軍師。
「所以妳不當妳的大小姐,反而在這里當老鴇?」勾起絕色的笑容,月華有些調侃意味。
「那又如何?」風凌楚一挑眉,笑得張狂,「當老鴇也不錯,至少有免費的豆腐可以吃。」說著,她指尖一挑,輕薄眼前的麗容。
「去!」月華失笑,打掉她的手,「妳無不無聊?學人家調戲女人,妳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嗎?」這女人別說大家閨秀,連姑娘家的樣子也沒有。
「什麼大家閨秀?」風凌楚嗤道,「世俗給出一個大家閨秀的模子,天下人就紛紛把自己的女兒、妻子往那個模子里推,最後再出籠一個個一模一樣的人,那才叫可笑!」她從小因體弱被父母送去習武,跟著一個離經叛道的師父,也學得如此狂妄鄙俗,真不知是她的幸還是她的不幸。
「妳呀!」月華只能無奈一嘆,給自己倒茶,扯回正題︰「妳到底要查誰?」想必應該就是她挑中的夫婿人選吧?
悠然望著杯中碧綠的茶水,風凌楚微微勾起笑顏,「昭王,朱煦景。」
「噗!」月華剛剛含進口中的茶全數噴了出來,抬頭驚訝地看著她,「妳不是認真的吧,竟然挑上他?」
那朱煦景是什麼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尊貴的身分代表的是禮儀的枷鎖,她這人最煩這些東西,這回居然挑上他?
風凌楚斜斜挑眉,「有這麼奇怪嗎?好歹人家才貌雙全,身分又尊貴,我要是成了王妃,風家就是皇親國戚了,那老爹也就少了很多麻煩。」不可否認,他的身分是她挑上他的重要原因,算來算去,撈大便宜的還是她。
「哼!」月華不以為然,「人家可是昭王,這代表著什麼?如果妳真成了王妃,妳要怎麼去面對他的侍妾?做王妃,就要顧全大局,不得有所失禮。可是以妳的本性,妳受得了丈夫不是妳一個人的嗎?」如此獨斷驕傲的個性,怎麼可能容忍得了與人分享丈夫的事呢?
聞言,風凌楚笑得神秘,端起茶杯,喝得一臉滿足的道︰「誰說我一定要忍?」她要的,不過是昭王妃的名分而已。
「妳的意思是說……」月華反應極快,听她這麼一說,立刻有所聯想,瞪大眼楮,「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悠哉地把腳蹺到另一張椅子上,她吊兒郎當地笑道︰「我想要的就是這個,其他的沒興趣插一腳。再說,昭王才不在乎多個女人少個女人,對皇族來說,那些正妃最大的功用是持家。我能給他一個絕對上得了台面的王妃,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這麼說,妳是真的打算當兩面人了?」月華一嘆,沒想到她真的下決心入侯門,「但是,妳也別忘了,正妃的另一個功用是生正統的繼承人,難道妳真的給他生一個?」
「這……」她握著杯子的手一頓,指尖摩挲著下巴,「考慮考慮,如果生個孩子就能換來下半輩子的自由,也不吃虧。」
「妳……」月華當場被她氣得差點吐血,不顧形象地狠踹她一腳,怒斥道︰「風凌楚,妳有沒搞錯?妳以為生孩子是什麼?還要討價還價!」說完,她坐下來猛揚扇子降火,卻仍然火氣沖天。她想要自己的孩子都沒有,而這個該死的家伙,到底懂不懂作為一個母親的神聖?
被一腳踹下椅子,風凌楚可憐兮兮地爬起來,揮著衣衫上的灰,抱怨道︰「月華,妳就不能對我溫柔點?這樣踹很痛的。」
「對妳溫柔?」月華咬牙切齒,「那要看看妳說了什麼話!」
「唉,妳沒弄懂啦!」她重新坐上椅子,無辜地看她,「妳想,我要是真嫁了他,還能給別人生去嗎?就算不是跟自己情之所鐘的人,生下來的總是自己的孩子,我確定我能給『他』最好的,那多個好處又有什麼關系?」
如果這麼解釋的話……月華點頭,卻又懷疑地問了一句︰「妳真是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