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商蓮笙起身說道︰「若門主無要事吩咐,蓮笙想先告退。」
「好。」刀戒天點頭示意,直到商蓮笙走出廳門,才拉回視線轉向無歡,繼續交代︰「你一直知道你的使命所在,就去幫幫天陽吧,必要的時候記得出手拉他一把,別讓他被仇恨給蒙蔽太多了。」
無歡的背景,只有他一人知曉,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將無歡視為手足般關照,或者說他對天陽、大狼、蓮笙都一視同仁,只不過無歡的固執和倔強,更令他感到不舍,無歡和天陽之間的恩與債,也不是他能干涉。
「是,無歡明白,那無歡也先退下了。」無歡起身作揖,而始終斂下的眼,刻意不看身刀戒天早洞悉一切的眼眸。
「去吧!」
一個個相繼離去,直到殿內只剩下兩人,武大狼起身來到刀戒天身邊,雙臂依舊習慣性的環抱胸前。
「頭兒,你派無歡和蓮笙兩個跟在阿陽身邊妥當嗎?要不我也一起好了。」
他不管無歡究竟有什麼使命,為什麼頭兒總要無歡跟在龍天陽身邊護著?他是知道龍天陽那神秘的身份,至于無歡那悶騷的家伙有啥使命,就一無所知了,反正那家伙個性沉悶,一板一眼的,想要從那悶葫蘆嘴里套出什麼話,簡直難如登天。
頭兒派無歡跟著,他是沒意見,畢竟無歡的身手如何,他十分清楚,倒是那商蓮笙,她除了救人使毒外,什麼功夫也不會,難不成是要派她去跟著陪葬?
「不必,讓他們兩個去就夠了,至于你,幫我暗地里留意雲家莊的舉動就好。」
明里,他是無法制止龍天陽,可暗里,他可讓武大狼看著,只要雲家有何風吹草動,就先從中破壞,雙方若不正面沖突,或許可少去無謂的殺戮。
「好吧!」武大狼撇撇嘴,對這差事不甚滿意但尚可接受。他一手搓著下巴,心里掙扎半晌,還是忍不住提議︰「不過頭兒,你真不打算讓嫂子知道這事?紙包不住火,這事遲早都會讓嫂子知道的,不如先招了。」
「她……」才起個音即止,刀戒天不自覺地收攏掌心,斂目沉思片刻。
就在武大狼正感到自討沒趣打算告退時,他終于悠悠啟口——「我會找機會親口告訴她。」
第7章(1)
他們有事瞞她。
雲若雪這種感覺是自中秋節開始,而那陣子大伙兒也特別忙,門主和四大護衛不時內外奔波,甚至好些時日不見人影。至今,中秋都過了兩個月,即使現在他們不再那麼忙了,但那種大家都知道什麼事,唯有她被蒙在鼓里的感受依舊存在。
大伙兒嘴里未說,可每次見著她只是閃爍回避,顧左右而言他。
女乃娘是、大狼他們是——連與她最親密的丈夫也是。
一早,熱烘烘的灶房里。
雲若雪怔睇著滾水里載浮載沉的細白面條,心思飄得好遠,手里雖拿著長箸,卻是無意識的胡亂攪動,直到身旁看不下去的丫環伸手在她眼前揮動制止。
「夫人,夫人!」
「呃,怎麼了?香菱。」急促的呼喚和眼前晃動的五指,讓雲若雪回過神來。
香菱暗自翻鄱白眼,有些好笑的指指大鍋里煮得過爛的面條。
「夫人,你又分神了,瞧,面煮得太久都糊啦!」
「啊!」意識到自己煮壞了面,雲若雪忙拿來大勺將面糊撈起。審視救不回的糊爛面條,她羞惱的嬌斥著丫鬟,「香菱,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冤枉啊夫人,香菱可是喚你很多次的,是夫人自顧自的神游去了,理都不理人家。」香菱噘起嘴,嘟嘟囔囔解釋,一臉委屈。
「香菱!」雲若雪輕跺了一下腳,「好啊,你這丫頭就是嘴硬,還敢頂撞主子,信不信我跟女乃娘說去,罰扣你這個月薪餉。」
「夫人不要啦,香菱最怕莫大娘了,好嘛,都是香菱不對,不該說夫人不是,就請夫人大人大量,別和香菱計較。好不好嘛,夫人?」听聞主子要上告到莫冬梅那去,她焦急地討好求饒,她實在怕極莫大娘的肅冷表情,嚇都嚇死了。
雲若雪本想板著臉惡整天真的丫頭,卻反被諂媚的嘴臉給惹笑。無奈地睞了一眼香菱,瞠道︰「古靈精怪,就知道賣乖,我是逗你的,瞧你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夫人!」小丫頭氣得跳腳。夫人明知她就怕莫大娘,還調侃她,真壞心!
「好了,不鬧你了,我們趕快再下團面,等會兒連藥和其他小菜一起送去給北苑給無歡吧!」迅速下過一鍋新面,雲若雪嘴邊則繼續吩咐︰「香菱,你順便瞧瞧藥煎好了沒?」
「是,夫人。」香菱領命看著爐火上的藥壺,見壺內藥汁開始沸騰,滋滋作響,解開盅蓋,濃濃藥草味兒撲鼻而來,「夫人,藥煎得差不多了。」
她們此趟是要送湯藥去北苑給前兩日受傷的二爺,因北苑很少開伙,細心體貼的夫人擔心二爺沒用膳就飲藥,容易傷胃,才想著多備一些面和小菜,順道帶去探視。
「好,我這邊也差不多了。」雲若雪撈起面和佐料倒進碗里,撒上些許蔥花提味,再連幾道小菜一起依序放入竹籃內,最後才是香菱端來的藥壺。
一切收拾完畢,廚房也打點妥當,主僕倆便一同前往北苑。
「夫人,實在是麻煩你了,還讓你跑這一趟。」
北苑正廳之外,無歡和雲若雪主僕的身影相對而立。
半個時辰前,雲若雪才和香菱帶來藥膳探視因傷在苑內療養的無歡,雙方于殿廳內相談甚歡,轉眼,日頭已近正午,是時候該恭送嬌客。
「哪里,無歡別跟我客氣,咱們是自家人,互相關心也是應當的,何況你現在有傷在身,理應多加照應,還盼無歡別介意我的多事才好。」
四大護衛里除了武大狼,和她比較常攀談的,就屬個性拘謹客氣的無歡。
因他不愛別人在名字後面冠上「護衛」的稱謂,她索性就直接喚他無歡了。
雲若雪不甚放心的瞅著無歡,見他英氣凜凜的俊雅面容雖帶著病態的蒼白,可一雙炯亮有神的烏黑大眼,讓整個人神采奕奕。可能是趕著出來應門,只隨意套著一件寬大的藍色罩衫,意外將他的身形襯得更加瘦弱單薄。
無歡有一雙似鹿眸的烏黑大眼、直挺的鼻梁,和型如菱角的雙唇,膚色雖是黑了些,卻十分細致,倘若他生作女人,應該也挺好看的,就像塞外那些五官立體鮮明、身型高瘦的姑娘們一樣——「夫人?」形狀好看的菱唇掀起,微啞嗓音輕喚著出神的女人。
「呃,中午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雲若雪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粉臉倏地赧紅,「好了,無歡你送到這兒就行,趕緊回屋里休息吧,我讓香菱陪著就好。香菱,我們走。」
「是,夫人。」
「那恕無歡不送了,夫人和香菱姑娘請慢走。」
確定雲若雪主僕已走遠,抬眼望著二人的背影,菱唇勾扯出輕淺的弧度,無歡不禁感到好笑的搖搖頭。
他喜歡雲若雪這樣單純又沒心眼的當家主母,門主能娶到像她這樣的女人,也是種福分吧,只可惜她尷尬的身份……斂回若有所思的目光,他臉色一正,轉身回房,會見那個等候他許久的人。
另一方,相偕走著的主僕出了北苑幾步,雲若雪便被不慎踩著的硬物給絆住。
彎身拾起巴掌大小的物體,她好奇的反覆把玩。
這不是無歡的嗎?
這璽玉,她常看著無歡佩掛在腰間,幾乎是從不離身的。尤其這琉璃玉似虎形,玉質剔透晶瑩,隱隱透出琥珀光澤,中原極為少見,她更不可能錯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