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看見了他的娘親,毫不考慮地要跟她走,沈雩卻在此時出現,聲嘶力竭將他喚回;若不是她即時出現,失去判斷能力的他,恐怕已隨母親定向另一個世界,還好有她啊。
躺在床上,他側首看著床邊的人兒,他都已經醒了,怎麼她還沒醒呢?
天氣冷,她沒披件毯子就趴著睡著了,真可惜他剛醒來,一點力氣都沒有,不能幫她蓋件衣物保暖。
從棉被里伸出手,大掌輕覆住她握拳的手。她夢見些什麼?粉女敕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頰畔卻有淚痕未干。
在他溫暖的手覆蓋住沈雩涼冷的手背時,她就醒了。
她怔怔凝睇他瘦削的臉龐、帶笑的眸子,分不清眼前一切是虛是實?
「夢見了什麼?怎麼哭了?」他費力地抬高手,用拇指抹去她未干的淚。
不是夢!是真實的!她也笑了,帶著滿滿的感動。「你真的……醒了……」心跳得好快,因為高興,因為他實現了他的承諾。
「嗯,真的醒了,不會再讓妳擔心了。」知道她多掛心著他,他好想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喔,像他還陽前遇見她那樣。
「太好了……」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忘了俗世規範,避開他的傷口,伏靠在他頸窩處,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妳這麼熱情,會讓我不由得想著,就算多受傷幾次也沒關系--」
「別亂說啊!」她撐起身子,粉瞼嚴肅。一次的擔心受怕已教她吃足苦頭,再來一次會要了她的命的。
「好,對不住,我不該胡說八道。」糟糕,她的俏顏距離他這麼近,會害他胡思亂想的。
「睡了這麼多天,你肚子餓了吧,我去叫小雪幫你準備食物。」她要起身,他速度極快,抓住她?腕。
「等等再吃,先扶我坐好。」
沈雩皺皺眉。「傷口還沒好,不能亂動。」
「拜托妳行行好,我不知道到底躺了幾天,後背都要生瘡了。」唱作俱佳地皺成八字眉,可憐兮兮的模樣。
被他滑稽的樣子惹得一笑,她只好如他所願,幫他直立枕頭,扶著他頸項讓他坐起身。
「沈雩,妳希望我快點好起來是吧?」他賊賊問道。
「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他臉上就寫著不懷好意四個字。
唉,他在心里嘆口氣。她和他相處久了,對他的思考模式愈來愈清楚,這樣就不能常在她面前玩把戲了。不過還是試試看好了,他故作無辜地一笑。「如果妳肯再親我一下,我肯定更快好。」
「不要。」哼,她才不上當。「你在床上多躺幾天算了。」
「哎呀。」他大驚小敝地抱著月復部哇哇叫。「我的傷口突然好痛啊!妳快叫大夫來!」
沈雩靜靜看他演戲,完全無動于衷。
「真的好痛……」眉頭皺得都快連在一起了。「不然……妳讓我親親妳,轉移注意力就不痛了。」他演得看起來還算逼真吧?
「芳t單--就是幫你療傷的大夫,她說你傷口最痛的時間,是你昏迷的頭兩天,既然你沒有因疼痛醒來,後面幾天就不會太痛。而且你的演技太差,騙不了人。」
「什麼?唉……算了,反正妳都不心疼我。」他攤在枕頭上,了無生趣。
她暗暗偷笑,笑完後正色道︰「我去準備餐食。」
沒想到她的手又被他拉住。
「沈雩。」他回復正經面孔,俊秀眼眸定定凝她。「妳原諒我了嗎?」
知道他所指何事,她沉默了好久。
「妳原諒我--好嗎?」沒听到她說原諒,他心中的石塊永遠放不下來。
「好。」她露出一抹美麗的笑容。「我原諒你。」
「真的?!」他睜大眼,欣喜若狂。
「真的。」她點點頭,笑里有絲詭異的氛圍。
獲得她的再次肯定,他伸手攬住她,往他頸項緊抱住。
「謝謝妳……」他在此刻感謝上天、感謝她,讓他得到她的原諒。
「我原諒你,但是……」她留著奇怪的話尾,害他心又提到半天高。
「但是什麼?」
「但是我爹還沒原諒你啊。」她說得頭頭是道。「關于被退婚一事,千百種流言擾不了我,誰也無法確定我被退婚的原因是哪一項,再多的流言終究是流言罷了。可是我爹將親生女兒趕出家門的惡名已傳遍京城,我想他是不會原諒你的。」
「呵,那簡單。」他最會看人臉色、討老人家歡心了。
「簡單?」不知他又在盤算什麼,她可得再想想法子整整他。
沈雩偏著頭躺靠在他頸窩,兩人心中各有所思。捧著餐盤進房的小雪無預警看見這種場面,嚇得差點打翻食物。
「元大哥你……你醒了!」小雪訝道。沈雩丟臉地離開他身上,故作沒事樣。
「對,我醒了,多謝妳的照顧。」他揚起招牌笑容,唇邊有著深深笑痕。他指的是小雪幫他準備食物、藥湯一事。
「你醒了就好。」小雪好感動,繼而想起不該打擾這一對璧人相處,趕緊找個借口離開。「不知道你醒了,準備的都是米湯這些流質食物,我去廚房換一點好入口的餐食,等會兒再送過來。」
「麻煩妳了,小雪。」這樣他就能多和她相處一會兒了。
「不麻煩。」小雪退出房間,把門緊緊關上。
「都是你!害小雪看到不該看到的。」她嗔道,下忘瞪他一眼。
「小雪哪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他又拉近她,語音沉緩耐人尋味。「要說有什麼不該讓人看到的,那得從現在算起才是。」
他的唇近在眼前,慢慢的……靠近她,吻上她菱巧唇瓣。
他吻著,笑著。
「我們的故事,現在--重新開始。」
之後
春至,百花盛開。
沈雩進宮替皇上作畫,畫作做為贈鄰國友邦之禮,備受鄰國君王喜愛;皇上大喜,沈雩受封公主名號。
不久後,沈府遷回京城,沈雩與父再見面,恍如隔世。
唐劭勁遠赴它地任官職,芳艾亦隨夏磊回故鄉;所有人事物皆回歸原點,開始自己的人生--
「喂,你听說沒?雩姬拒絕了元府提親這件事。」
沈府附近的市集里,兩個生意清淡的小販,閑來無事干脆找話題聊起天來。
「昨天就听說了。我消息可靈通得很。」
「雩姬不但拒絕了元震的提親,听說還給他下了道難題。」
「可不是。雩姬居然要元震這個生意人拜入她門下跟她學畫,還說如果他不能畫出一幅更勝于她的佳作來,就永不答應他的提親。」
「那不是強人所難嗎?雩姬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別說是精研繪畫多年的畫師了,元震一個初學者,要學到何年何月,功力才會超越雩姬?我看他用盡一輩子時間都不一定辦得到。」
「不過,元震條件這麼好的對象,雩姬怎好拒絕他的提親?姑且不提她曾被退過婚,算算她的年紀,也過了雙十年華,雩姬不怕元震轉而追求別人嗎?」
「唉,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元震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足見用情之深,你以為他隨隨便便就會放棄嗎?我看哪,肯定是元震喜歡雩姬,更勝于雩姬喜歡元震許多。」
「可憐的痴情男兒,說不定此時此刻正窩在書房里,揮汗如雨的畫畫呢。」
「要不是他用錯心機,今日也不用自食其果。」
「到現在我仍不大明白,元震、雩姬和狀元郎這三個人之間的故事,到底是如何糾纏發展的,不如趁這會兒沒客人光顧,你說給我听听吧。」
「這件事啊,那得從去年年初開始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