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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于心 第7頁

作者︰宣媛

「啊?」小雪說得嚴重,目的無非就是要她幫他擦身體嗎?

沈雩咬緊銀牙,用力捏住布巾,再次說服自己,要不是不想有人死在她家,她才不願意幫他擦身。

沈雩鼓起很大的勇氣,才開始幫他擦拭,從他應該稱得上好看的臉開始,再到健碩的手臂、呼吸平緩的厚實胸膛……

重復沾濕布巾的動作,燙紅了她白皙軟女敕的雙手,好不容易看見他臉上浮現一些血色,才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小雪端了一碗藥湯進房,氣味濃厚的藥香味立即撲鼻而來。

「小雪,哪來的藥材熬的?」這氣味真熟悉。

「就小姐上回染上風寒沒用完的那帖藥啊!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上次多抓了幾帖回家放著。我瞧元大哥八成也是受了風寒,和小姐吃相同的藥應該治得好,反正咱們家現在也沒別種藥材了,不管他生什麼病,都得吃這帖藥。」

「听起來……很沒保障。」沈雩喃道。

「這是沒辦法中唯一的辦法啊。」小雪拿走沈雩手里的布巾,把藥碗放到她手里。

「妳還沒忙完嗎?」沈雩小小抱怨道。幫他擦干頭發、擦拭身體已讓她夠委屈了,這會兒還得喂他喝藥,她僅剩的一點點閨譽全毀于一旦了。

「小姐妳還有話講?!」小雪不知哪來的一把火氣,抓到機會,干脆教訓起她家小姐來。「也不想想是誰害元大哥變成這樣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應該就是小姐妳吧?既然錯的人是妳,妳就得負起責任,把他照顧回他原本的模樣。」

小雪得理不饒人,愈念愈順口。「他現在的身體還是受涼狀態,我想他再晚一點應該會發燒,如果他燒成傻子,妳就準備照顧他一輩子好了。」

她恨恨地撂下狠話,就是要她那位從小被過度保護、完全不懂生活態度的小姐,能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偷瞧一下低著頭狀似懺悔的沈雩,見她粉女敕的精致小臉上有些陰暗,知道剛剛的語氣重了點,正想開口緩緩小姐的情緒,卻見沈雩吃力地幫元震墊高枕頭後,慢慢用湯匙舀起藥湯吹涼,往元震微張的嘴湊過去。

沈雩小心地將藥湯喂入元震口中,但還是有一半以上溢了出來,只好找來一塊巾子墊在他嘴邊;從未服侍過他人,喂藥的動作顯得生硬且手忙腳亂。

意外看見小姐如此生活化的樣子,小雪直盯著她一匙一匙喂藥的動作,心想這樣也好,小姐的人生總不能除了作畫和神游太虛之外別無其它,也許勉強她從一個月兌塵的仙子變成一個正常的平凡人,對她而言是比較好的。

小雪欣慰地微笑,抱起元震的潮濕衣物要去清洗,沒有驚擾小姐專心喂藥的工作,默默退離房間。

到了半夜,元震冰冷的身子才剛回溫沒多久,隨即發起驚人的高燒來;炙人的體熱讓整夜看顧他的沈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遵從小雪的吩咐,用調得涼而不冰的冷水降低他的體溫。

敷貼在他額上的布巾,不知已重復沾濕冷水多少回,冷水一盆一盆的換,元震的體熱卻仍未稍降,藥湯也喂過兩三回了,情況仍不見好轉。

不曾替他人擔憂過的沈雩,現在終于稍稍明白了那是種什麼滋味了。

她擔心著他是否將因此一病不起,更擔心會因她的狠心害死一個人。看著他因病潮紅的瘦削臉龐,她多想把他搖醒,叫他別再裝睡,別再讓她的心情七上八下沒個安穩。

將吸收他體熱的布巾浸入冷水里搓洗後擰吧,對折成條狀後往他額上貼去,元震卻在此時倏然張開眼,因體熱而通紅的雙眼,精準的直對上沈雩如水的眸子。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雙手如鋼鐵,不容逃月兌的箝制住沈雩細弱的手腕。她被他突來的舉動一嚇,布巾往他的胸膛跌去。元震猛然直起身子,雙手仍緊握著沈雩手腕,對此刻的狀況有些茫然。

墨黑長發凌亂,披散在他寬闊的肩上;刀刻般俊逸的下巴,冒出些許胡髭,模樣看來頹廢而危險。

「你……還好吧?」看他分明還是燒得神智不清的模樣,清俊的眼眸卻能夠聚集焦點看著她,緊握她雙手的氣力根本不容她掙月兌。他的病是好了,抑或是病得更嚴重?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沈雩?」他有些孩子氣地偏頭不解問,臉上帶著濃濃的迷惑。

「是我。」不是她會是誰呢?沈雩覺得他這副稚氣的模樣有點好笑,若不是看他一臉正經,她恐怕真會笑出來。

「沈雩什麼時候多了個孿生姊妹?還對著我笑呢。」

她真的笑了?沈雩趕緊回復冷臉的形象,他可別將她的取笑當成是溫柔的笑才好。

「我沒有孿生姊妹,也不是在對你笑。」

「是這樣嗎……」他失望地垂下眼眸,有些意志消沉。

「你生病了,快躺下吧。」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傳來未退的高溫,在這種狀態下還能忽然清醒過來,顯示他的意志力頗為驚人。

「我是在作夢吧?」他又看著她問。蘊藏許多故事似的雙眸,未加掩飾地凝視著她。

知道他病著,沈雩並不害怕他的凝視。「不是作夢,是生病。你的病還沒好,快躺下吧。」

「我一定在作夢。」元震喃喃道︰「不然妳怎會對我這麼和顏悅色呢?」

沈雩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的臉有凶到只是溫和一點就讓人以為是在作夢的程度嗎?

沈雩無言撿起滑落到被褥上的半濕布巾,淺色被面被印出一個濕印子,元震看著那個印子,陷入回憶之中……

「以前我生病時,我娘也都是這樣照顧我,耐心打濕巾子,貼在我額上,巾子熱了,再重新浸水擰吧,等天亮了,我的燒就退了,我娘不眠不休照顧我一整晚,也沒听她喊聲累。」

他極淡的笑笑,沒顯露出他的迷人笑痕。「我娘她……雖然軟弱,但真的是個很好的娘親,可是,我再也見不到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

他泛紅的眼浮現一層薄霧,那層薄霧--是淚水嗎?沈雩目不轉楮瞧著他沒滑出眼眶的淚水。

在她專心瞧著他眼楮的同時,元震驀然抬頭,專注的目光精確地對上她不及收回的視線。

「呃、你的娘親她……她到哪里去了?」沈雩的心咚地震了一大下,有些慌亂地隨便問個問題。

「她……死了。」元震略顯疲憊的回答。「我十五歲那年,將我托付給我爹,她終于撐不住向來虛弱的身子,離我遠去。」

沈雩想起白天時他說過,他父親在他十五歲以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是個未受父親照顧成長的私生子,幼時生活想必並不好過。她咬咬牙,對引他想起傷心往事感到歉然。

沒想到轉眼之間,他又朗朗一笑,害得她情緒來不及轉換。

他泛血絲的雙眼帶笑,好玩地看她發愣的玉容。

「我娘她說啊,將來有一天,我若遇見了一個姑娘,能像她那樣在我病著的時候,沒有一句怨言的盡心照顧我,那必定是與我相守一生的娘子。」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胡言亂語。」

「我知道我病了,但一點也不糊涂,我很清楚自己現在講些什麼。而且我也不是胡言亂語,那些話都是我娘說過的,我真的好想跟她說一聲,我已經找到了這樣一個姑娘。只可惜,她永遠都听不到了。」

沈雩怒瞪他一眼,不想和他爭辯。爭辯無用,她倒想听听他還要胡扯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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