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寶親王李競設謀,殘害忠臣數十名,只因為他們站在皇上這邊,支持他入主東宮,此事後為先帝所知,心痛李競為己之私,將國家朝廷置之腦後,于是做出讓當今皇上接位的決定。
那些臣子當中,有一人並非皇上這派的官員,他葉做孫睿圖,他不只不是站在皇上這邊的黨臣,甚至與李競有遠親關系,且那些被殘害的官員只禍及己身並未牽累家人,但孫睿圖卻是遭受滿門抄斬之罪,這兩點,啟人疑竇。
後宮曾有謠言,寶親王母妃的父兄為官貪贓枉法,在妹妹受皇帝寵愛的數年期間大辦斂財,將所得財寶盡藏于寶山之中,並繪制一張藏寶圖,交由寶親王母妃的娘家人保管。
這只是傳言,卻在百姓中掀起一股尋寶熱潮,大周境內,有可能藏寶的大小山地全被挖追,依然沒有找到那批財寶的下落。
于是尹泰在發覺寶親王時常前往孫睿圖故居,並尋出兩人之間的關系後,便大膽假設,那批財寶已經被找到,因此寶親王才敢對皇上下手。
但他並不這樣認為,他想,如果那批財寶數量多到能夠支持寶親王起事,搬運財寶那麼大的動靜,尹泰絕對不可能察覺不到,他可是每天都派幾十個人盯住寶親王府的。
所以,事情回到源頭,依舊讓人霧里看花。
「不要、不要……娘,救我!!」
淒厲的喊叫聲傳來,打斷擎曦的沉思,他舉目遠眺,看見前方茶棚里有幾個男人企圖強搶一名姑娘,旁邊的婦人狀似瘋狂,她哭喊、叫鬧,拿著菜刀對著惡人猛劈,豁出性命不要似地,那股氣勢太猛,那幾名男子竟然一時拿她莫可奈何,只能抓住泵娘、頻頻倒退。
「你發什麼瘋啊,我們是帶你家閨女去享福,免得她這輩子在這個爛茶棚里白白糟蹋,何況你女兒發達了,你不也跟著享福!!」男子一面閃一面狼狽地對著婦人喊,可婦人殺紅了眼,什麼話都听不進去。
擎曦停下馬,舉步往那群男子走去,他們身上並無武藝,不過是仗著幾分力氣在這里欺負寡毋孤女。
他縱步往前,一推、一抓,幾個男人沒幾下就被他撂倒,他們眼中閃過恐俱,摔在地上後頻頻向後挪移。
擎曦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一時大意沒發現婦人失心瘋了,競舉起菜刀砍向自己,倉促問,他側身閃過,然手背一痛,他還是中招。
他退速退開兩步,低頭望向自己的手背,刀痕並不深,卻有股噬心疼痛,他沒時間細看,因為那名瘋婦還在舉刀亂揮亂砍,見狀,他搶身上前點住她的穴道,握住她的手搶下菜刀。
熬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幾名男子見他走近,連松跪地求饒。
他冷眼掃過,淡淡喊一聲,「滾!」
男子們飛快搶奔,一下子便沒了蹤影。
那名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匍匐在地,拚命磕頭謝恩。
擎曦沒動手將她扶起,輕聲說︰「你扶你娘下去休息吧。」
「謝謝公子仗義,奴家願為婢為奴報答公子恩情于萬一。」
她仰頭望住他,眼底有著款款深情,他並未深思,便道︰「不必,萍水相逢,就此別過。」
他縱身上馬,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想不出哪里怪異,拉起績繩,下意識又看自己手背一眼。傷口沒有紅腫發黑、他沒中毒,可方才那陣疼痛是怎地回事?調轉馬頭,他策馬離去。
擎曦走後,被點穴的婦人站起身,巧手一拉,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拉下,露出那張既美麗又丑陋的矛盾臉孔。
她笑著對李媚君說道︰「郡主,這招你可得學學,凡是男人都有那麼點兒英雄氣概,見到弱女子落難,定要出手相援的。」
被人強搶的姑娘同時拉下人皮,露出真面目,她是李媚君,還沉浸在為擎曦所救的甜蜜里。
他的武功真高強,三兩下就解決掉那群地痞無賴,而且……他說話的聲音竟然那般溫柔,她的心軟了、甜了,像被工匠彈過的棉花,光是為這樣一分溫柔,為他養蠱放血已是值得。
「情蠱種下了?」她以高高在上的尊貴態度問話。
玉鳳凰眼底閃過陰霾,但嘴角卻向上揚起。
「稟郡主,已經種下,接下來郡主就等著與他『不期而遇』吧,我敢保證,那一眼相對,將會教他永世難忘,真切明白,誰才是他此生最好的伴侶。」
「你說種下情蠱之人,並不會失去任何記憶,甚至性格脾氣、行事作為都不會有半分改變?」
「是的。」玉鳳凰對自己的毒物有信心得很。情蠱,以情為名,只會在情字上吐絲盤結,其余的不影響半分。
「他身邊的家人朋友以及他自己,都不會感覺奇怪嗎?之前,他分明就不喜歡我,怎會突然問就喜歡上了,他們定會心存猜疑吧。」
「請郡主放心,情蠱力量大得很,不管是賀擎曦心思動搖或身旁的人起懷疑,只要一察覺有異,情蠱便會使勁兒吐絲,催促賀擎曦找到足夠的話來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他喜歡你。」
「所以他對我,這輩子再不會改變心意?不管我做任何事?
「郡主就等著看吧,終會讓您心想事成的。」
李媚君笑逐顏開,美艷絕倫的臉龐瞬地透出誘人光答,只不過,她身上那股血腥氣息益發濃烈……
第8章(1)
一盞茶功夫過後,擎曦終于想起是哪里不對勁了,他隱約記得那個茶棚的老板是一對五、六十歲的老夫婦,不是年輕母女,何況那只持菜刀的手……長期操勞的婦人,不會有那樣一雙細膩的手。
策馬回轉,他飛馬回到茶棚前,那里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
那對母女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演那出戲?他細細檢查茶棚每個角落,尋不出可疑痕跡,只好先行離開。
他是個謹慎之人,回家後立刻請來大夫檢查傷口,大失說只是普通的刀傷,未有異狀。
擎曦不死心,繪下那對母女和領頭男子的長相。
幾天後,陳二、董辦來享,人已經找到。
之前予恩還擔心自己招了批牛鬼蛇神來幫忙自己,他們沒想到痞子有痞子的用處,他們不但找到帶頭的男子,還把其他人全找齊了,一個都沒落下。
只不過,反覆詰問下亦得不到半點線索,他們只是拿銀子辦事。
這件事隨著時日過去,擎曦漸漸放下。
兩片破敗的門扇上,有著石頭破過的痕跡,還有小孩子拿瓦片在上頭劃下的刻記,官府的封條已經被蝕腐,一塊歪歪料斜、寫著孫府的牌匾還掛在門上頭,附近的人都說,這里鬧鬼,夜里經常听見有女人在里頭哭泣的聲音。
這里是孫睿圖的故宅,他不是臨州人,但被派至臨州,擔任巡撫一職。
于是帶著子女妻兒在此處落居,听說孫睿圖的嫡妻喜歡安靜,因此宅子沒買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旁,反而買在不顯眼的地方,宅子相當大,用來住一家十幾口人,著實大得有點夸張。
孫睿圖,孫沅沅的親生父親。
予月知道這個名字,並不是從外祖父的墓碑上看見,因為墓碑不敢刻上真名,只用了外祖的字號孫耘。
阿娘從不與阿爹或孩子們談論娘家事,她很擔心當年的禍事會牽連到夫家與子女,而長年與之相交的朋友鄰居,
連她姓孫都不曉得,阿娘把娘家事瞞得緊緊,因為皇權如天,她害怕家人再一次慘遭橫禍。
那日,她闖進阿娘屋里,發現阿娘在掉淚,她磨著、纏著,非要阿娘與自己吐露心聲,阿娘才說出這段陳年往事,並且在白紙上寫下外祖父的名宇——孫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