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臉映入他的眼簾,一下子把他緊繃的五官給松弛。
「老板好。」她熱切招呼。
對于給自己工作的大好人,她再沒有保持距離的必要,更何況他已忘了她,再加上有那麼多「反正」的考慮,于是她決定丟掉上輩子和他的問題,與他建立起發好的關系。
「你打算在那里蹲多久?」他帶著一絲笑意問。
「再一下子就好。」
「我只給你三秒鐘,一、二……」
她飛快地把地上的硬幣一枚一枚撿起,放在掌心,細數,攤到方蔚允面前。「今天的額外收入,十七塊。」
他失笑,忙了大半天,就為那十七塊錢?她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女人,偏偏這麼奇怪的女人卻超對他的味,一天不來看她個兩三回,就覺得全身上下不曉得哪里不對。
「每天都有?」
「幾乎。」她從實招出。
「最高收入有多少?」
「五十三塊。」
「五十三塊可以做什麼?」
「買一個便當、買一瓶優酌乳,或者什麼都不買,帶回家養肥我們家的小豬公。我女乃女乃說,聚沙成塔,不可以看不起一塊錢。」
她從包包里拿出塑膠袋,又拿出一張衛生紙,把硬幣上面的灰塵擦干淨。方蔚允一把抓住她的手,問︰「這是公司的衛生紙?」
「呃。」被抓包……尷尬中~一「我只是、只是一一」
「盜用公司財產?」他揚起眉頭,似笑非笑。
「哪有那麼嚴重?」
等她領了薪水,就會去一趟大賣場把家里的衛生紙和沐浴乳補齊……是啦,她包包里的寶特瓶里,還裝著廁所里的洗手乳,這可不能再被發現。
「要不要把包包翻一翻,找找里面還有什麼?」他喜歡逗她,喜歡她因為自己而緊張。方蔚允必須承認,他這幾天的行為和心態的確有些變態。
「不要、不要!」梁雨親用力護住背包,大有「你敢搶,我就跟你拚命」的氣勢。
「看你的表情,一定有鬼。」他的大手往她頭頂一蓋。
「怎麼會有鬼呢?又不是農歷七月。」她沖著他,傻笑兩聲。
「貪心鬼一年十二個月都會出現。」
方蔚允雙手橫胸,他真喜歡看她的表情,看她一下子癟嘴,一下皺鼻子,千奇百怪的表情在她臉上拼湊出兩個字一有趣。
梁雨親真可愛,可愛到讓他的手一個忍不住就想往她的頭上揉兩下,可愛到他想捧住她的瞼,給她捏圓捏扁,胡掐一通,可愛到……想起她,他會習慣性會心一笑,怎麼辦,能不能想個辦法把她扣在自己褲腰帶上?
「老板,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下次不敢了。」她雙手合掌,壓在鼻梁上。
方蔚允盯著她,好半晌,才輕輕拉起嘴角,「可以。」
「謝謝。」話一丟下,她立刻背起包包,轉身想跑。
「等等……」手一伸,他控制了她的領子和身體。
她緩慢轉身,一臉具,殺蜂螂的噴劑叫克蜂,殺梁雨親的叫什麼?克雨、克親還是直接叫大克星?
「還有其他事嗎?」她想趕快閃人。
「我肚子餓了。」
想敲詐她?她全身上下有幾根骨頭他不知道?她握起拳頭搖兩下,讓他听听手中硬幣的撞擊聲,委屈道︰「我只有十七塊錢。」
「自然是我請客,你只要貢獻人就可以了。」他不屑地瞧她一眼,誰看不出她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可刮。
請容?粱雨親挑高眉毛,輕拍兩下包包里的「公司財產」問︰「是不是吃過飯……這些通通不計較?」
「對,不計較。」
「那麼,可不可以請老板再幫個忙。」
他擰眉問︰「什麼忙?」
她指指販賣機旁邊的沙發,「幫我稍微抬一下,行嗎?」
抬沙發?他滿眼疑惑,但還是幫她抬起沙發一角,只見她飛快地趴在地上,隨即驚叫一聲,手迅速一伸一縮,從里面撈出兩枚硬幣,一個五十、一個五塊。
耶!破了最高記錄,她樂得把五十元硬幣掐在兩根手指中間,向他炫耀。
方蔚允見她這高興模樣忍不住失笑,「你怎麼知道底下有錢?」
「你覺得穿著短裙套裝的OL如果不小心把錢掉進沙發底下、販賣機縫隙,會不顧形象,趴在地上找?」
「照理來講,不會。所以你只憑猜測……」
他未講完她便接話,「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成功的,等等,這些不能算公司財產吧?」
「你說呢?」他一瞬不瞬地望她,望得她有幾分心慌意亂。
「應該不算、當然不算、絕對不算……」看著他莫測高深的表情,她忽然不確定了,壓低聲音,抬起巴結笑臉。「照理來說,不算……對不對?」
方蔚允笑而不答,勾起她的肩膀,他餓了……
第3章(1)
方蔚允看著在洗手台上沉思的梁雨親,不知道洗手台是不是真的很好坐,為什麼她動不動就把往上面挪?
她不算頂美,但長得清麗可愛,整個人有股舒服的氣質,讓人不自覺想靠近,尤其在他因被父親責備,感到心煩意亂的時候。
望著她燮起川宇的眉心,不明白為什麼,他總覺得她有雙重性格,有時像個無憂無慮的開朗少女,有時卻又沉郁得像個八十歲的老人。
不過,誰沒有雙重性格?
他在父親面前不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父親永遠看不見他在小提琴老師面前的認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憑什麼要求一個身負家庭經濟重責的女孩子,快活得像個公主。
「梁雨親。」
方蔚允的叫喚打斷她的思緒,她迅速拉起笑臉,又變回二十歲的開心少女。
「老板有事?」
「你在發呆。」他陳述事實。
她指指自己的腦袋,點點頭。「它運作得太凶,偶爾要放空一下,不然會當機。」
「掃廁所需要運作什麼腦袋?」他嗤一聲。
「你以為洗廁所很容易嗎?要有效率、要不妨礙別人尿尿、要用最少的清潔劑洗出最大效益,不容易呢。」她歪著脖子看他。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從洗手台上帶下來。
「去哪里?」
她剛問完,他已經把她推進廁所里,並關上門。
梁雨親莫名其妙,不理解他的舉動,難道他……她倒抽口氣,雙手橫在胸前,比出一個大叉叉。
「你、你要做什麼?」她口氟緊張。
他不由得感到好笑,一把抓下她的手,把它們高舉,釘在廁所牆壁上。
「你、你……」梁雨親結巴了,莫非他要來強的,像……「幾百年前」那樣?
不行啊,依她前世的觀念,男女獨處一室即很不得了,如今他們倆不僅獨處一室,還是在一個廁所的隔間,這……前世里她懷孕後被薛羽蝶追殺,要是她現在未婚懷孕,肯定會換被老媽追殺,被薛羽蝶追殺還能留下尸骨,被老媽追殺,她恐怕會連渣渣都不剩。
「理智,老板,理智、理智」
見她嚇得像吞下一桶嶂螂的模樣,方蔚允忍不住大笑,他笑得肚皮震動、臉皮抖,全身上下的細胞無一不快樂。
心情糟的時候,有她真好!
「放心,我沒那麼不挑。」他說完,又想笑。
「也許你以為……偶爾可以湊和一下,沒魚蝦也好。」她說得無比委屈。
「我對蝦子過敏。」方蔚允低下頭,笑得把臉埋進她的頸窩。
就這樣,一個粹不及防的溫暖撲天蓋地朝她壓了下來,置住她全身,使她心底角落里的不明希冀,在此刻蠢蠢欲動。
粱雨親一時忘了以往的顧慮,任由他抱著,而他感受著她的溫暖體溫,感受她的呼吸,一下一下,急促地吹在他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