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冷嚴的眸子,他無奈地松開力道,卻仍是將她圈在手臂里,自然流露出一股保護的姿態。
眼看怎麼也無法掙月兌他,加上自己也累了。她索性就順他意,兩人沉默地走到停車處,阿吉站在車旁等候。
「六叔公睡了。」阿吉報告道。
熊騰雲點了點頭,側顏對程孜凡說道︰「可以嗎?」
她知道他是在問她能否接受與那個色老頭同車。都把她帶過來了才征詢她的意見?而她也相信,即使她不贊同,他也不可能放她一人回去,于是緩緩點頭。
熊騰雲開著車,她坐在一旁,後方則是坐著阿吉及酣睡的熊萬財,一路上無任何聲語,只有後座傳來陣陣規律的打鼾聲。
到了巷口,熊騰雲下車陪她走進巷內,兩人不言不語地走著。來到公寓門口,她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這才回頭向他說︰「再見。」
他沒有響應,一雙黑眸在夜里顯得特別明亮,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認識他以來,鮮少見他如此正經的神情,她的心竟莫名地緊了一下,忽地坪坪悸動著。
「六叔公不是壞人--」半晌,他幽幽說道︰「他只是個風流放蕩了大半輩子,至今仍不服老的頑童。郭大姐的店以前是受我們的保護資助,像是自家人一般。叔公從年輕到老接觸的都是酒店舞女,與女人的互動自然較隨意些,但他沒惡意,正常的時候,他對女人很有禮貌的。」
有禮貌?她懷疑那個色老頭會有正常的時刻。一想到自己竟被一堆人誤認為是特種行業的女人,她頓覺委屈,心徑就是無法舒坦。
「那你呢?」她反問他。
熊騰雲濃眉一揚,不甚了解她的意思。
「你是不是從小也在那種環境長大,所以對女人就隨便了?你是否也把我當成那種女人看待,所以才會把我帶到那種地方去,才會在第一次見面就對我動手動腳?」想起初次見面,他伸向她胸前的魔爪,她秀眉擰蹙。
「當然不是。」一開始是想讓她知難而退,誰知這女人會這麼難搞。
「如果不想走回原路,就不該成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既然要努力上進考取大學。就該讓自己與過去那些生活劃清界線。
熊騰雲听了,臉色一沉。
「那些人?單憑一次的見面你就能斷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嗎?因為她們的職業?還是因為那些人都是和我有所牽扯的人?郭大姐她們不偷不搶,成天還得對客人哈腰陪笑,你以為她們很樂在其中嗎?你看不起她們那種人……也或許一開始你就瞧不起我們這種人,這種沒念大學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屬于混吃等死的失敗者吧!」許是听到她對他過往一切的否定,他的語氣不由得尖銳冷厲。
「……」他嚴厲的指控令她一時語塞,內心卻是忿然不平。他憑什麼指控她?而他對她的了解又有多少?她只是純粹認為哪種行為正當而哪種又是不好,至于念書……人人都想積極上進,她鼓勵學生努力用功成為社會菁英分子有錯嗎?竟然被他解釋成勢利眼了!
「你要不要念大學壓根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盡-個家教老師該有的職責。置退有!我從未看不起誰,我只是很明確的知道,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的價值觀毋須你來評斷。當然,你的價值觀我是全然不認同的。」她扞衛自己的尊嚴,說出口的話便冷絕了些。
一見她那種急于將兩人劃清界線的姿態,熊騰雲便覺一肚子怒火,極度地不爽!
「如果我考上大學,穿著人模人樣在熊氏那個空有其表的公司當個總裁,反正我家老頭有錢,公司不運轉也能讓我吃喝一輩子,我就每天打扮得時尚出席各種聚會,這樣你就會覺得我是個有地位有出息的人嗎?」原來她看重的也不過是華麗的空殼罷了,他扯了扯嘴角,自嘲-笑。
「那你現在整天無所事事、不事生產就有比較好嗎?」這一整天發生的種種,徹底將她冷靜自持的外在摧毀,她不假思索地反唇相稽。
無所事事?不事生產?是誰告訴她的?他那張稱得上有型的俊容登時鐵青冷峻,猶如布上一層寒霜。
「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在你眼里,我不過就是個游手好閑的小混混?」他聲音里飽含著壓抑的憤怒以及……-抹不易察覺的痛苦。
她沒有回答,然而那微揚的眼神,擺明著她心里正做如是想。
她就這麼看扁他?熊騰雲沒有再說什麼,然而一向直爽晶亮的黑眸,不知何時竟染上一層灰霧似,顯得深沉落寞。
是她說得太嚴厲太不給顏面嗎?雙眸閃過一絲愧疚,然而她不想再談論下去……她累了。
「我走了。」熊騰雲冷冷說道。她那虛弱疲憊的模樣。讓人看了超級不爽,更氣自己為何仍是無法忽視她,他索性轉身離開,眼不見為淨。
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她心底竟涌出一抹無以名狀的酸楚……有點難受,她險些出聲叫住他。
斑大的背影像是呼應她似地停下腳步,驀然回首望向她。
「進去休息吧。」他立在朦朧街燈下,雙手不經意地插在長褲口袋,眼底隱約閃著一波幽深的無奈苦楚。
她怔怔回望著,知道自己若不進屋,他是不可能先行離去。他一向如此,即便陪她走去搭捷運,也定要看著她安然走進捷運站里才會轉身離開。如果她願意捐棄偏見,她會承認他看似放蕩不羈的外表下其宙貝有顆非常溫柔體貼的心。
那一晚她失眠了,滿腦子都是他立在街燈下復雜的神色。她氣惱自己為何無法平和冷靜地面對他,一向淡定自持的她為何那般輕易就被他惹得心湖波動呢?
第5章(1)
棒天到校,她和楊老師談起昨天班上學生發生的事,也將學校的處理方式告知。
「現在教官接手處理。」昨天打掃結束。她因下一節沒課便去巡視學生的外掃區。到了男廁,遇見三個鬼鬼祟出示的男同學,她眼尖瞄見周宗哲藏在手里的東西,便命令他拿出來,當她看見那一小包白色細碎結晶體,臉色倏地一凝。
周宗哲合田下不但不認錯,反倒要她別多管閑事,否則後果自行負責。她絲毫不理會他的威脅,直接報了教官處理。
「周宗哲最近才轉進班上,听說之前是跟他媽媽住加拿大,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楊老師氣惱地搖著頭,他是班上新轉進的學生,雖是高一,卻快十七歲了,平時安靜不惹事,然而偶爾流露出的眼神卻深沉得令人不舒服。
「你們班……還好吧?」程孜凡關心問道。
楊老師點點頭。今早一來。她馬上找班上學生私下個別談話,就怕有其他同學受害。還好周宗哲才轉進來幾個禮拜,與同學間的關系仍淡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過,學校的態度很奇怪,說這事他們會處理,叫我們別張揚,像是很怕得罪什麼人似的。」楊老師一早就接到學校的通知,對學校的態度有所存疑。
「嗯。他父母呢?」程孜凡點點頭,因為她也收到了告知。
「離了婚又各自有了家庭,從小接觸最多的好像是保姆。教官隱約透露……這學生背景有點復雜。」楊老師無奈地搖搖頭。
老師,你會後悔自己多管閑事哦……
想起那天周宗哲詭異的冷笑。程孜凡臉色倏地一變,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怎麼了?」楊老師敏銳地問道。
「沒事。」她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