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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小姐 第28頁

作者︰千尋

他最後的話像鐵錘,一口氣敲碎她的知覺。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在嘲諷他,她的心卻寒冽得像被冰封;為什麼她是勝利者,卻感到無助。

明白了,這段日子不肯想、不願想的事,一件件回到腦子里,像洶涌波濤,一陣陣襲擊著她的心。

她喜歡他,不單是對朋友的喜歡,只是她從來沒有交過朋友,不知道對朋友的喜歡,不是像她喜歡他姜穗勍這樣。

她並不想搶走幼琳的男朋友,但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掠奪。

她掠奪他們相處的時光,搶走他該對幼琳講的話,佔去他的晚餐時間,霸佔屬于他們的約會……而他盡心盡力做每件事,只是為了消除她和幼琳之間的仇恨。

他努力當個好男朋友,挺身為幼琳解決她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以為自己成功地替她們姊妹搭起友誼橋梁,沒想到最關鍵的一刻,她竟然不願意對幼琳伸出援手。

難怪他會這麼生氣啊……他是天才,事事都掌握在手心里,偏偏她這個意外,沒給予他所想要的回應。

意外?她笑了。形容得真好,對她自己也是天大地大的意外,看不起小三的龔亦昕成了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她蒙起眼楮,以朋友為名,假裝兩人之間是普通交情,而他親近她,以為可以達到某些目的,沒想到最終竟然難以遂意。

他們兩個……都笨……

見她不回應,姜穗勍更加火大。

怎麼,方沐樹就那麼好,讓她經過那麼多年還是忘不掉?既然如此,她何必說什麼——有一種人,很努力和他建立交情,但終究是隔了一層,仍無法打開心胸,對他坦誠。有另一種人,只消一眼就會曉得,他將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兩人不是雙胞胎,卻心有靈犀,對方就是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還說什麼方沐樹是前者,而他是後面那個。

謊話、謊話,那些全是對方沐樹欲擒故縱的手段,她根本放不開他,因此才死纏著對幼琳的仇恨。

突然,她的另一番話鑽進他的腦袋中——我們姊妹就是口味相似、看人的眼光一致,就是會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並且競爭追逐……男人都是我們的玩具,玩夠了我們就會丟棄。

所以她誤以為他是幼琳的男朋友,才願意親近他?他只是她用來攻擊幼琳的武器?

這個念頭像炸彈,炸得他頭昏腦脹、六神無主。

頓時,心里一陣焦灼,就好像被人捏著鼻子強灌進一碗滾燙的濃湯,燒得他從喉嚨到胃部都熱辣辣的。

頭昏的他,失去理智,只剩下攻擊能力,于是他用語言瞄準她,一發發射出子彈。

「你當醫師不是為了救人嗎?為什麼你願意救所有的人,獨獨不肯救自己的妹妹?!」他語氣嚴峻,聲聲指責。

「可以啊,如果她的心髒有問題,我馬上進手術室幫她開刀。」

「她的問題不是心髒。」

「所以嘍,愛莫能助。」一句句,出口的全是反話,而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壓抑而凝重。

「龔亦昕,你是我見過最自私自利的女人。」

「我向來如此,怎麼,你現在才發現?看來你的觀察力不怎樣嘛。」

「你獨善其身,只要自己好,別人的生死與你無關,所以你不在意幼琳,就算她千方百計想和你成為真正的姊妹;所以你明知道我想盡辦法,要保護穗青不被莊帛宣找到,但你知道失憶的穗青正和他交往,卻連半點口風都不透露。你、你……不只自私還可恨透頂。」

姜穗勍的五官在焦灼狂怒中扭曲,額頭青筋暴露,雙手粗暴地將她一把推壓在牆上,怒目瞪視。

她什麼時候知道穗青和莊帛宣交往?欲加之罪嗎?是不是她不捐骨髓、不遂他的意,她就變成千古罪人?

報亦昕心痛的想著,但她連辯解都不願意。反正從小到大,她被誤解的次數還少過?

冷笑,她別開臉回答。「是啊,世間有什麼重要的事呢,千年過去,一切事物都歸于塵土,生生死死、愛恨情仇,不過轉瞬而已,我也只求獨善其身。」

「我真的看錯你!」他月兌口道。

「我早說過,你的觀察力太差。」她怒聲相抗。

「很好,從此我們一刀兩斷,往後見了面,就當作不認識。」他咬牙恨聲道。

「沒問題,不過住在對門難免會踫上,給個建議,我窮還在付貸款,不像姜董事長有財有勢,不如您搬個家,減少踫面機會如何?」

他沒見過這麼過份的女人,自己做錯事,還指揮他搬家?

「這種事不需要你提議,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很好。」她點頭,走到門邊,打開大門,送客。

他憤憤地看她一眼,緊握拳頭,恨恨地甩頭走出去,而她保持著笑容,一直笑著,笑得自信又驕傲,就像龔亦昕應該露出的那種笑。

然而,門關上的那刻,她崩潰了,她蹲在門邊,將頭埋進雙膝,任淚水奔流。

有什麼好哭的,被誤解又不是第一次,怕什麼?別人的眼光從來傷不了她。

怕什麼,反正她已經和那個家一刀兩斷,再和未來的妹婿一刀兩斷有什麼了不起?

沒在怕的,反正她早說過不要愛情,而他也不是她要得起的愛情,這不是正好嗎?她不需要傷心……

她講了很多的「怕什麼」、很多的「反正」,但那些阻止不了她的淚水。

她哭到夜深、哭到雙眼紅腫,然後她接到父親的電話,他說︰「明天動手術好嗎?幼琳的病,不能再拖了。」

真好,有個當院長的父親,可以臨時安排手術,她吞下哽咽回答,「可以,不過手術過後,我要辭職。」

案親沉默。她仰頭,吞回淚水又說︰「這是交換條件。」

「你真的要將我們的關系劃下句點?」

「是。」

她回答得斬釘截鐵,她再也不要追著父親的腳步,再也不要成為權威,仇恨就到此為止,她不想自己成為第二個母親,她想放過自己,也放開那個……她喜歡很久卻不自覺的男人。

「好吧,我會給你一筆錢。」

「我不需要,你已經給我足夠的能力,我能養活自己。」她早已獨立。

「那跟養不養得活自己無關,那是我替女兒存的嫁妝。從她出生那天,我就為她開戶、存款,因為我清楚,在我死去的時候,她可能得不到半點東西。

「但她是我的女兒,就算她的出生得不到太多祝福,她仍舊是我的女兒,我有義務為她的未來計劃打算。那里面存的不是金錢,而是一句句,身為父親卻不敢明目張膽說出口的‘我愛你’,是一筆筆不敢表現的父愛,是很多很多,多到數不清的抱歉……」

案親的話,讓她好不容易干涸的雙眼再度踫上雨季。

第9章(1)

听說,她躺在手術台時,雙眼是紅腫的。

听說,她拖著行李箱到醫院,在離開手術室的同時準備離開台彎。

听說,她在和他大吵一架之前,已經決定捐出骨髓。

听說,她根本不知道莊帛宣又找上穗青,只知道穗青很在意的那個男人,叫做阿憶。

而最勁爆的听說來自她的父親,她離職了,她要去流浪,不設定目標,不決定方向。她說,跟隨她父親的腳步二十幾年,覺得她父親的路好難走,走得她心力交瘁。

因此她決定去流浪,再也不尋找目標。

她去流浪了,他怎麼辦?

沒有人給他解答。

幼琳出院後調養,恢復狀況良好,兩個月過去,他正式和她說清兩人之間的關系,他以為她會哭泣、哀傷不已,然而意外地,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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