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怪我,雖然我的教學方式新穎,教材生動有趣,可是你總有辦法把我引誘到更有趣的活動上面去。」他笑得滿臉賊,好像剛剛撿到一千元,卻不打算把它交到警察手里。
李若薇紅了臉。沒錯,若非下定決心,她對英文這種東西沒有半點興趣。那個時候,她老學沒兩分鐘,就親上他的帥臉,然後親啊親,從他的臉頰親到額頭,從額頭親到嘴唇……接下來,一發不可收拾,在那種狀況下,能把英文學好,才真的有鬼。
她撇撇嘴,從包包里拿出他的「隱私」,張揚的在手上揮一揮、打開,然後挑嘴念。
「她睡覺的時候,嘴巴會微微嘟起,像不饜足的小嬰孩,我常常俯偷偷親吻她柔軟的唇瓣,一遍遍在她耳畔輕語——我愛你。」念完,她挑眉望他。
哼,不說我愛你?原來早就偷偷趁她熟睡說過好幾次。
費亦樊聳聳肩,紅了臉,那個時候還真是……言情。「小姐,你知不知道偷竊別人的隱私,在法律上是要判刑的?」
「是嗎,剛剛是誰說打平的?」她繼續往下念。「她像懶貓窩在我胸口,一遍遍問︰‘你什麼時候才會愛上我?’我笑而不答,陽光在她發梢烙下一片金黃色,如果這一刻能夠被永久留存,那麼我願意用四季去交換。」
天啊,他怎麼會寫出這種東西?當時他不應該當英文老師,應該去寫歌詞。費亦樊臉漲成豬肝紅。
「好了好了,你再繼續念下去,會有出版社來跟你談出版問題。」
「你還真的以為自己的文筆很好?」她咬唇,斜眼睨他。
他笑而不語,拉起她的手,把自己的隱私重新塞回她的包包里,兩人離開露天咖啡廳,他不言、她不語,兩個人手牽手,漫步在人行道上,英國的秋天,處處風情。
很久以前,他就想過這樣的場景,他想著兩個人像這樣手牽手,漫步在街頭,當天空下起一點小雨,他便撐把傘,把她攬在胸口,說著所有戀人都會講的傻話,不為別的,就為了娛樂自己。
誰曉得後來接踵而來的事情讓他們丟失六年光陰,讓他們深刻的認識了思念與哀淒,他無法不埋怨自己。
「其實我嫉妒的不只是史密斯。」他的老婆那樣美麗,只要是男人就會心存覬覦。
「還有誰?」听見他的嫉妒,她心情大好。
「你的年輕師傅。」十指緊扣,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還能這樣握住她的手。感激老天讓她重回自己身邊,悄悄的,他望向天際。
「左勵強?為什麼?」
「他想追你。」
「是你在信里說,要我仔細看看身邊有沒有讓我一見鐘情的男性。」
「那是違心之論,但如果有個男人可以讓你開心,我……」
「就要把我讓出去?」她接下他的話,口氣陡然凶惡。
「對不起,我錯了。」
先認錯先贏,他高舉雙手投降,這一舉,連她的手一並舉起。
他轉頭,看著她好氣又好笑的臉,莞爾,他很愉快,他們成為連體嬰。
「如果是我,就算有個女人會讓你很開心,我也不把你讓出去。」
「那你要怎麼做?」
「我會把她趕走,找人催眠你,讓你誤以為我才是真正讓你感到開心的女性。」
「如果沒有被催眠成功呢?」
「我就生兩個孩子吸引你的注意力。相信我,孩子可以帶給人無限樂趣。」有幾個幾百萬在銀行里,她連生小孩議題都講得鏗鏘有力,再也不是當年寒酸的小鮑主。
「要是我還心心念念那個讓我快樂的女生呢?」
「倘若試盡所有方法仍然不行,那……我會把你丟掉,听清楚,是丟掉,不是讓出去,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差異。」
「听起來,有點強勢。」
「害怕嗎?」
他笑著搖頭,「不害怕,我想向你學習,在愛情這塊區域,強勢,有其必要性。」
他的回答逗樂了她,頭一歪、靠到他寬寬的肩膀上,她說︰「其實,我還是很生氣,氣你不和我討論,就擅自決定分離。」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激堂弟,要不是他的口才與說服力,你不會原諒我。」
而他感激堂弟的方式很特殊,就是讓他暫代自己的職務,把他操得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每天都打十幾通電話來抱怨他說,有這種堂哥,他根本不需要敵人。
「是啊,但重點是你的筆記本,若不是確定你太愛我,愛到舍不得我受傷,若不是明白,這六年來你沒停止過對我的愛與關懷,若不是清楚你決定用終生不娶,來回報我的愛……我是個刁鑽女人,不輕易放過對不起我的男人。」她把嘴巴翹得半天高。
他點頭。「沒錯,下次我再犯同樣的錯,不要輕易原諒我。」
「這還用你教?」她笑著環住他的腰。
他們緊貼彼此,他們相依相恃,身後的陽光拉長了兩人的影子,緩緩前行的腳步規律的踩向未來,他們都在心底默道︰從今以後,再也不要分離。
廚房里,費亦樊滿頭滿臉的面粉,惹得兩個廚子在一旁笑不停。
「你是來鬧的哦。」李若薇瞠他一眼。
是他鬧著要她情面包,是他說每次看著相片想像它的香味,就會不自覺流口水,她才會去一趟超市,買齊材料,在廚房里忙半天。
可這家伙不幫忙就算了,還在旁邊搗蛋,打蛋把蛋液噴得到處都是,揉面團從桌上揉到地板,切果干切得到處都是……如果她收到這種徒弟,一定會氣死。
「對,鬧你會讓我很快樂。」他說得大言不慚。
「怪物。」
「當怪物也沒關系,只要你喜歡就可以。」
她瞅他,嘆氣搖頭道︰「你如果想快一點吃到面包,就乖乖到客廳等,我再過十幾分鐘就出去。」
「我想吃面包,但是……更想吃你。」他在她耳邊低語,惹得她滿面緋紅。
她在英國待了近兩個月,旅游回來後就住在他家里,和他的父親相處愉快。他是個慈藹的大叔,有自己的社交圈,待在家里的時間不多,但早已把她當成自家人。
早上出門前,大叔還刻意拉她到外面說話,他說︰「過去幾年,我兒子連半個女人都不踫,三十幾歲的男人這樣正常嗎?要不是知道他心里有你,我早就拉他去做性向檢查。」
她笑笑,即使她的英語很不錯,也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他接著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但我知道你的家在台灣,也有自己的事業,如果你想回去……我能夠理解,只是這樣一來,亦樊肯定會跟你回去,那我、那我……」
他在「那我」很多次之後,才委屈說︰「沒關系啦,我還年輕,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這回她笑了,笑得很沒同情心,因為大叔的演技實在太糟糕,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他以退為進,利用她的善良和不忍心。
這幾年亦樊接下他的棒子,把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若是他跟著她回台灣,「還年輕、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大叔,肯定又要過著沒日沒夜的操勞日子。
「若薇,你不要一直笑,這樣我的心里會發毛。」他對她幽默的眨眨眼。
會嗎?她以為自己笑得很親切。
「哎呀,反正你和亦樊好好商量,等決定要不要留下來之後,一定要趕快告訴我。」他說完話,跑得比誰都快,半點不像世襲的威嚴伯爵。
「老婆,專心一點好不好?」老公抗議,抗議他挑逗半天,只挑出老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她沒回話,把手邊的面團送進烤箱,拿起抹布開始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