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理所當然,他也笑得理所當然。
「說吧,你要帶我去享受哪一種秘密?」
「幸福的秘密。」他說。
「這不在我舉例的里面,什麼叫做幸福的……哦,我懂了。」她恍然大悟。
「說說看,你懂什麼?」
「到陽明山、把龍蝦鮑魚端到房間、你來主演猛男秀……」她說完大笑。
岳仲崗看著笑容可掬的她,心里浮現答案——重點不是環境而是人,不管在哪里,她都能把幸福感覺發揮到淋灕盡致。
他彈了她的額頭,熟悉的動作,熟悉了她的感動,是的……她好滿意這個男人!
第6章(1)
弄弄走了,大大的房子里剩下閱閱和岳仲崗。
蓮子未落辦,芒果青收成完畢,她只能等蓮子和芒果成熟才能繼續做農產品生意,目前……待業中。
「很無聊。」
在閱閱把地板拖過兩遍以後,岳仲崗看她像猴子一樣耐不住的四處鑽動。
「對,很無聊,真羨慕你有事情可以做。」
說著,她抽走公司送來的文件,趴在他的床上,安安靜靜讀起來。岳仲崗相反,他關掉電腦,轉頭看著專注的她。
他不懂,她為什麼對每件工作都充滿熱忱,她不累嗎?她像裝上電池的兔子,精力充沛。
抽調她手上的卷宗,他說︰「我們出去走走。」
「不要,外面很熱。」
「找涼一點的地方待。」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往外帶。
她不知道他想去哪里,但全然信任的他。
十五分鐘後,他帶她到小學里面。
放暑假了,校園里面除了值班老師,剩下的就是擾人的蟬鳴聲,唧唧,震耳欲聾,非要到了入球,蟬鳴才肯歇歇。
閱閱坐在秋千上,搖搖蕩蕩,蕩起一絲涼風。
「心情還好嗎?」岳仲崗問。
他還在擔心她為弄弄的離去難受?真是個體貼細心的好男人。
閱閱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幾歲的時候被送到這里,不記得離開父母親的小女孩曾經多麼傷心,她大概是那種隨遇而安的人吧,生活里多了誰、少了誰,總是能很快適應。
所以弄弄的離開難不倒她,而仲崗……即將來臨的別離一樣為難不了她。
說了為難不了,她仍忍不住嘆氣。
「想什麼?」坐在她身邊的秋千里,岳仲崗的笑容溫潤如玉。
「我在想……學習是一種不斷重復的過程。」
「我同意,你做了什麼學習?」
「在育幼院住那麼久,新的成員加入、舊的成員離去,聚合、別離,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發生一次,我看得太多,早就慢慢學會不傷心,所以即使是院長去世,我也沒讓自己沉溺于悲傷中太久。」無情嗎?或許,她也不是太了解自己。
「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
「感激我什麼?」
「你安慰人的話。」
「哪一句?」
「你說親情是斷不了的,不管離得再遠、感情再惡劣,到後來,我們就是非要聚在一起。」
她明知道這種話太煽情,事實與美麗的言詞終是兩碼子事,但她對他仍然心存感激。感激這個夏天他出現、陪她一段,感激在她覺得疲憊的時候,他在身邊,給予支持鼓勵,說著讓她安心的話語。
「這些人當中,沒有任何一個的離去,讓你覺得特別難過傷心?」
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個男孩叫做岳岳,她以為岳岳、閱閱可以無憂無慮一直在一起,他生氣的時候,她的拳頭可以借給他用,揍扁一大群嘲笑他是弱雞的男生;他心情好的時候,口袋的零錢可以分給她花,買下圓圓甜甜的雞蛋冰。
她真的以為,友誼可以持續到永遠。
可惜,稻子未彎腰,他已經離開她的世界。而兩人之間的約定,他從來沒有實現。
她笑笑,「我是無敵女超人,這種小事,難不倒我。」
「你的內褲外穿嗎?」他回給她一個笑容。對于女強人,你不可以把「同情」當成禮物送出手。
「有在考慮當中。你覺得紅藍綠,哪種顏色的內褲外穿最引人注意?」
他笑著彈她的額頭,她的額頭光潔,和她有潔癖的個性一樣。
「放心,不會了。」他靠近她,把她的頭勾進自己懷里。
「不會什麼?」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分離,要是所以的配額都被你搶走,別人怎麼辦?」
「你安慰人的方式還真特別。」
「你需要別人的安慰嗎?」
「不需要。」
「是嘍,你不需要的東西,我干麼硬塞給你?」
來到這個小地方,認識一個小泵娘,十幾年前覺得她特殊,十幾年後仍然覺得她與眾不同,他身邊有太多的「理所當然」,他怎能不特別珍惜這份「意外驚喜」。
「閱閱,你有沒有想過繼續念書?」「我?」
她笑著搖頭,那是奢望,是所有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的奢侈幻想。「我沒有問問的毅力。」
「是嗎?我倒覺得你不輸問問。」
「我這里差問問太多。」她指指自己的腦袋。
「那是你錯誤的認知,記得你的企劃案嗎?」
「被我扔到垃圾桶那份?」
「我撿起來了。」
「做什麼,資源回收?」
「我想聘你為我工作。」
「真的假的?」
「真的,但有些基礎的東西你必須回到學校里面再進修。」
什麼嘛,前面說你很棒,歡迎加入我們的工作團隊,後面卻說,糟糕,可惜你的學歷不Nice,沒誠意。「總而言之,我不合格?」
「在某些方面。」
「不用我就不用我,干麼一邊說場面話,一邊推諉。」
「不是場面話,我認真想要栽培你,如果有興趣的話,跟我回美國,我幫你安排學校和實習飯店。」
「你……」她偏著頭,想了老半天,搖了搖,再過五秒,又搖幾下。
「有問題嗎?」
問題……當然,問題大得很。「你知不知道,我的英文很破?」
「嗯,那在出國之前要先找英文老師加強你的外語能力。」他記下了,也好,他在台灣的工作尚未結束,他們還有一點時間。
「你知不知道,我的成績申請不到什麼好學校?」
「不至于吧。」
扁那份企劃案,他不相信沒有賞識她的學校,有必要的話,他不介意回學校找當年的指導教授幫忙。
「听說程度爛的學生想到美國念書,家長要捐很多錢。」
「這事我知道。」
「那麼依我的程度……你要捐多少?一座圖書館還是大樓?」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他失笑,這麼有能力的女生,怎麼會在升學方面毫無自信。
「你常用這種方法栽培員工?」
「不多,但被我看上眼的,後來都有不錯的表現。」
他在識人這方面還算有才能,溫秘書是他一手提拔的,現在他的能力抵得過學到獨當一面的飯店經理。
「我是被你看上眼,還是盯著‘女朋友’的身份,破格拔擢?」
「你怎麼以為我讓你去念書,對我沒有好處?」她是計較公平還是害怕被騙?他猜……是後者,她向來現實得很。
「你有什麼好處?」她推開他,認真問。
「十年的工作合約。」他伸出兩根食指交叉,比出一個十字。
意思是,她畢業之後必須在他的公司里面服務十年。「你會把我當成廉價勞工嗎?」
「被我栽培過的人,還沒有人後悔過。」岳仲崗失笑。她以為到時都是算計自己的大壞蛋?
閱閱點頭,這是個相當誘人的機會,如果想要往上爬,成為和予屏一樣的人,她不該放棄這麼棒的機會,但離開這里,問問、閃閃和弄弄怎麼辦?育幼院的土地不管了嗎?
他看出她的猶豫,了然于心。「先別煩,我知道你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我不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