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努力地,向過去那個豬頭男生告別。
「她真的成為旅游作家?」
「對,一邊玩一邊賺錢,周阿姨說沒有人的工作比她更好。」
「這個工作非常適合她,周阿姨還好嗎?」
她見過杜媽媽也見過周阿姨,那時,她竟沒懷疑過,為什麼他和丫頭這麼親密,卻從不到彼此的家里去。
「她很好,爸爸出車禍之後,周阿姨和我母親踫在一起,當她們看見我和丫頭感情這麼好時,嚇壞了,還以為我們要上演藍色生死戀。」
「肯定嚇得不輕。」她笑笑。
「當時爸正危急,她們只能分別提醒自己的兒子女兒,不可以和異母兄妹有過度感情,我告訴我媽,我愛的女孩叫做姚子夜不是周采萱,當時,我媽回答的話很讓人噴血。」
「什麼話?」她突然喜歡限制級鏡頭。
「她說,是子夜啊,可是她的家教很好,既聰明又漂亮,看起來應該是家世很好的女孩,她爸媽會不會看不上我們家兒子?」
姚子夜大笑,果然是讓人噴血的話,尤其這種話出自親生媽媽。
「我對她說,媽,你忘記你兒子是天才,光是從優生學觀點,岳父岳母就要選擇我來傳宗接代。」
姚子夜又笑了,喝口水,問︰「你終于承認自己是天才?」
「這種話我只說兩次,第一次說給我老媽听,讓她知道有我這個兒子多幸運;第二次,我要留到你爸媽面前說,說服他們為了姚家的未來,投資我準沒錯。」
她閉嘴,凝住笑臉,低頭又拿起水杯。
這個成了她的禁忌話題?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會讓它變成事實。
他換話題。「我打電話給丫頭,她听見你回來,大喊大叫,‘也耶回來了!」我很受不了她喊你也耶,子夜不好听嗎?夜夜不好嗎?也耶……听起來像爺爺。」
她湊到桌子中央,偷偷說︰「其實,我也不喜歡。」
「好,要是她再喊你也耶,我幫你抗議。」他也湊到餐桌中間,兩個人的額頭幾乎踫在一起,像以前一樣,一樣的兩小無猜。
「投票好了,民主時代,三比二,決定她不能再喊我也耶。」
「投票的話恐怕不行,她今天要帶一個男的來。」
「是男朋友嗎?」無法想像,長不大的丫頭也交男朋友了。
「我不知道,等一下逼問她。」
「當著男生面前逼問,會不會太過份?」
「如果那男的沒辦法接受我們的互動模式,叫丫頭甩了他,沒什麼大不了。」
「如果他很帥呢?」
「說不定是整形的。」他惡意道。
「如果他很有錢呢?」
「是他老爸的財產,他老爸娶了年輕小老婆之後,他連半毛錢都分不到。」
「如果他很有才華呢?」
「才華一斤賣多少?我還是天才呢。」
「哦哦,你說完兩次了,不能再到我爸媽面前說。」
話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是個禁忌玩笑、禁忌中的大禁忌。
她懊悔,他卻開心得很,身子再往前傾,嘴巴貼上她耳際,輕聲說︰「沒關系,為了未來的岳父岳母,我很樂意破紀錄。」
「厚!也耶還是和岢易這麼親哦,不公平,你是我的死黨不是他的。」丫頭指著他們喊叫。
他們同時轉頭,當姚子夜眼光接觸到她身後的Edward,像觸電似地,跳了起來。「你!」
「你!」Edward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姚子夜。
時空凍結,兩個人互看著彼此,誰都說不出話,怎麼會這麼巧?
當Edward的目光落在杜岢易身上時,再度錯愕,但隨即恢復正常,他環起姚子夜的肩膀,向丫頭介紹,「她就是我告訴過你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是也耶?」
丫頭的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臂掐住,聲音瞬地縮到最小。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她很拚命,拚命擠出一個笑臉,有點做作、有點可憐,她不知道,她的笑也成了無形手掌,掐住Edward的心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沖過去,捏捏她的臉,把她的臉捏回原狀,告訴她,她不適合這號表情,不要再裝。
「坐吧。」杜岢易低聲道。
Edward坐到姚子夜身邊,丫頭只好坐到杜岢易身旁。氣氛頓時凝重,壓得丫頭胃痛。
在尷尬間,侍者來了又走,他們點一堆讓自己沒胃口的餐點,然後繼續沉默。
還是Edward紳士,他問姚子夜。「夜,這位先生就是你說的那位朋友嗎?」
「是,他叫杜岢易,丫頭的哥哥,我們三個念同一所高中。」
「你好,我叫Edward。」他伸手,對杜岢易釋出善意。
這幾天,他從丫頭口中听過了太多杜岢易的天才事跡,一個沒背景的男人,可以在短短幾年之內,靠著自己的能力發跡,Edward認為,他比繼承家業的自己更有能力。
杜岢易擰了眉頭,和他交握,略一用力,交握間,在彼此眼底看見篤定與自信,他們都知道,對方是個優秀男性,若非立場對立,兩個人會是朋友。
「丫頭常講你們精彩的高中生活,讓人羨慕。只不過,我不知道她口里的也耶就是子夜。」
「你們這幾天都在一起?」杜岢易眉頭皺得更緊。
「對啊,你放我鴿子,他被也耶放鴿子,兩只鴿子只好自立自強、自己奮斗啊。」
丫頭說得哀怨,但話題也由此打開,她告訴他們,高二時,他們是如何認識的,從初識、弄丟地址,再到機場重逢,人與人之間,存在著很難解釋的緣份。
「我在機場踫見岢易,他剛好在摔我們家的雜志。」姚子夜在丫頭後面接話。
「那本雜志是我在英國機場買的,可是雜志上沒有Edward的照片,不然我會認出來。」她半起身,不滿地戳戳Edward的胸口。
「很抱歉,我不拍照。」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姚子夜說。
「也許不必說對下起,也許逃婚是正確選擇,否則制造出一場錯誤婚姻,痛苦的是兩個人。」他向Edward開出第一炮。
「不管正確不正確,結局已經決定,沒有人打算反悔,子夜,對不對?」Edward反擊。
Edward問,杜岢易和丫頭同時看她,她不得不點了頭。第一仗,Edward大獲全勝。
「怎麼會有人以為,婚姻是人生的終點?好奇怪,是太天真,還是生活在古堡里的伯爵,思想也很古人。」杜岢易說。
「也許現代人不看重承諾,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但我不是這種人,對于重視榮譽感的男人而言,承諾就是一輩子必守的誓言。」
丫頭忍不住想給他拍拍手,一個老外,能把中文說得流暢已經很厲害,還能說出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成語用得又正確又順口,太厲害了。可她不敢亂動,害怕被岢易看出來,她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是嗎?就像查爾斯王子和黛安娜王妃?多麼聖潔偉大的誓言!」杜岢易冷笑。
唉……連人家的民族都諷刺下去,會不會挑起種族戰爭?姚子夜和丫頭憂心忡忡地看向杜岢易。
Edward變了臉色,他對于從小長大的國家民族有著強韌的忠誠度,他們,仇結大了。
丫頭用手肘拐了杜岢易一記。「有風度點,他是子夜的未婚夫,將來我們去英國還要投靠人家。」
「英國落後到沒有五星級、六星級飯店,需要去住鬧鬼的老城堡?」他輕嗤。
「原來鬧鬼這個字眼,英國才有。」紳士動了怒,也可以變身市井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