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拔,諒諒也要親親。」小小電燈泡不甘心被冷落,揚起軟膩的童音猛撒嬌。
平遠笑了,低下頭在兒子的臉上亂親一通。
「啊!把拔的胡子刺刺,諒諒不要親親了!」小男孩女敕女敕的臉蛋瞬間皺成一顆小小包子,手忙腳亂地推開過度熱情的把拔,投奔狗狗去也。
看著兒子跑走後又精力旺盛地和狗狗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戲,平遠心中脹滿又深又濃的感情。他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能任由一波波強烈的感動沖擊著他的心跳。
「他叫做諒諒?原諒的諒嗎?這是不是代表……你已經原諒我了?」他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孩子的媽,卻發現孩子的媽更讓他移不開視線。
「不是原諒,是體諒。」她輕輕開口,淚水還在眼里打轉。
平遠激動地將她拉到自己懷中,將她安置在膝上,然後低下頭瘋狂地吻她。
她只說了一句話,就將他從懊悔的深淵里解救出來,所有的不安與愧疚都被趕跑了。
怎能不感謝?那一份他以為自己曾大意失去的愛,其實從來不曾離開。
她一直懂他、體諒他,一定也還愛著他啊!經過一千四百多個日子的等待,他終於為自己盼來緣續的可能。
怎能不感謝?這同樣是康佳珞心中的想法。在歷經無數個因思念他而失眠的夜晚之後,上蒼終於回應了她的祈求。
她真的認為這個吻會持續到永遠,直到——
第九章
一只厚實的大掌拍上她縴細的肩頭。
康佳珞頓時從激情的迷霧里醒過來。她迷迷糊糊地轉頭,發現有個人正以曖昧的眼光在她和平遠之間來來回回梭巡著。
「何大哥,你、你來了!」康佳珞臉色爆紅,像個做壞事被當場逮著的小女孩。「你、你來做什麼?」
「你這丫頭,不是有急事找我嗎?」康佳珞那局促的神情讓何大忍不住笑了。
一進門,他就發現這對坐在石階上吻得難分難舍的愛情鳥。
原本他也不想壞人好事,但一直被晾在那里看人家卿卿我我好像很奇怪,所以才很含蓄地用力咳了好幾聲。結果咳到喉嚨發痛還是沒爭取到注意;逼不得已,他只好伸出「魔掌」,打斷他們正在進行的口水交換活動,以免待會兒演出令人噴鼻血的限制級畫面。
「啊!我都忘了!」連忙推開平遠過度貼近的胸膛,她將他受傷的右手臂拉到何大面前,交由專業人士處理。
「嗯……好像挺嚴重的。」何大俐落地拆掉臨時捆上的紗布,研究著傷口。
「那怎麼辦?」她起身接過醫藥箱,並把位置讓給何大,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眼楮不敢片刻稍離他那嚴重撕裂的傷口。
「你別急,沒事的。」平遠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怎麼會沒事呢?何大哥都說很嚴重了!」康佳珞話才出口,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是很嚴重。要知道,被貓狗等動物咬傷會造成組織撕裂、穿刺、碎裂,甚王傷害到肌躂、骨頭和神經。因為動物口中常有細菌,因此傷口容易感染,如果沒經過適當處理,可能會並發大範圍的軟組織傷害、出血、感染、狂犬病……不過你放心,死不了。」何大從醫藥箱里取出必備的藥品,一邊傳授衛教知識,一邊為傷口做清潔消毒的工作。
听醫生這麼一說,康佳珞嚇白了一張臉,平遠則是無奈地瞪著何大——這家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平遠一聲不吭地忍受藥水帶來的刺痛感,似乎沒把自己的傷當一回事;站在一旁的康佳珞卻緊張得呼吸困難,好像那痛苦是由她來承受似。
「珞珞,你到旁邊去坐,別看了。」平遠低聲交代,舍不得她為自己難過成這樣。
「不要。」她冰涼的小手握住平遠同樣冰涼的大手。他的手一向非常溫暖,為什麼現在會如此冰冷?是不是失血過多造成的?
「我不痛,待會兒就好了。」不痛?才怪!他痛得想咒罵那只咬傷他的牧羊犬的祖宗十八代,可是這會兒為了不讓她擔心,他必須忍。「不然你去找諒諒玩,處理傷口實在沒什麼好看的。」
康佳珞只是堅定地搖頭,一臉慘白地看著何大拿出針線,開始為他縫合傷口。
她感覺幾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縫合的工作才告結束。
接下來就簡單多了,何大拭淨滲出的血液,然後重新消毒,並為他上藥包扎,再注射破傷風及狂犬病血清疫苗。
「好啦!大功告成。我再開些止痛和消炎的藥給你,三餐飯後記得吃,不要讓傷口踫到水,應該很快就會復原。」何大簡潔地交代完畢,收拾妥當準備走人。
「這樣就好了嗎?」康佳珞不確定地問著。
「藥包里有碘酒和藥膏,每天早晚記得更換,就這樣。我醫院里還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擾你們一家團圓。」何大意有所指地朝康佳珞眨了眨眼。
康佳珞心虛地低下頭。有這麼明顯嗎?平遠一出現,大家就知道他是她兒子的父親?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臉上復雜的神情很難解讀,平遠不安地將她拉到自己懷中。「我們必須談談。因為我再也不能忍受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不管你要怎麼懲罰我,我都沒有意見,我只求你能給我機會,讓我彌補過去的錯誤。」
她用力搖頭,然後輕輕偎向他的胸膛,傾听著他心跳的聲音。
「我從來不怪你。」她在他懷中低啞地訴說著。她想用力吻住他,他們的兒子卻在這時候大呼小叫地帶著狗狗沖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張大大的圖畫紙。
「把拔把拔!諒諒要送給你一個禮物哦!你看你看,很漂亮哦!」
「慢慢定,不要用跑的!」愛子心切的兩人同時開口,話還沒說完,小男孩腳下一絆,狼狽地撲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平遠連忙沖過去將寶貝兒子抱起來,仔細拂開他膝蓋上的草屑。「不痛不痛哦,諒諒乖,不要哭。」
「痛痛、痛痛!把拔,痛痛……」小男孩哭得可憐兮兮,眼淚像不要錢似地亂灑。
「這個小表頭,又在撒嬌了。」看見兒子硬要賴在他爸爸懷里,康佳珞忍不住笑了,也忍不住哭了,當然這是喜悅的眼淚。瞧,這對父子相擁的畫面看起來多美!
小男孩才不理會媽媽的「破壞」,在爸爸懷里鑽過來鑽過去,因為膝蓋真的不大痛,最後只能用假哭來充數。
平遠忍著笑,拉起上衣的前襟,幫兒子擦他那髒到不能再髒的臉。
「諒諒要乖喔,不要再哭了,听把拔的話把鼻涕擤出來。」平遠耐性十足地對兒子說。小諒諒听話地在爸爸衣服上大方地擤鼻涕,當個乖巧的小孩。
「就是這樣,好乖。」他用力摟住兒子小小的身體,一臉的陶醉。
「把拔,你看,諒諒幫你畫了一張圖圖哦。」小家伙這才想起自己跌倒之前打算做什麼,連忙將為爸爸創作的肖像畫拿出來獻寶。
「哇,好漂亮!諒諒好厲害!」看著兒子用色大膽的畫作,平遠激動得不得了。對他而言,這才是天底下最偉大、最無價的藝術珍品,Raffaello、Botticelli都只能靠邊站。
「你這個爸爸。」看到平遠對兒子那又喜悅又疼惜的表情,康佳珞忍不住笑了。瞧他,居然把那張皺巴巴的鬼畫符當寶。
今天之前,她一直無法確定平遠能不能接受自己多了個兒子,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