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來得太早了,你剛才還在睡吧?」他帶著一臉歉意的問道。
「你先進來,等我一下。」她匆匆忙忙跑進臥室,用最短的時間把自己打理好。
然後,等她走出房間,熱騰騰的早餐已經擺在桌上了。
「你一定很久沒吃中式早餐了,我特地煮了廣東粥,快點過來嘗嘗。」
「平遠,你真好!」康佳珞連忙坐到他身邊去,舀起一匙粥,朝冒出的熱氣猛吹,迫不及待地送里嘴里。他說的沒錯,她已經很久不曾吃過這樣的早餐了,所以感動到快流淚了。
「你喜歡就好。待會兒吃過早餐,我們到蒙馬特去寫生,我連畫板都準備好了。」他簡略說明今天的行程。
「好啊!」心情正好,不管他要去哪里,她一定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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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平遠駕著跑車,與康佳珞一起前進蒙馬特。
蒙馬特堪稱為藝術之丘,十九世紀末畢卡素、雷諾瓦等知名畫家都曾在這里活動過。一直到今天,帖特廣場上仍聚集許多專為游客描繪肖像的畫家。
「今天,我就來過過當畫家的癮。」平遠從後車廂里取出畫板和畫架,還有兩張摺疊椅。「你要不要當我的第一個顧客?為了順利開張,這次的服務完全免費。」
「好啊!」她大方地拉開摺疊椅,在他擺好畫架之前已經完成就位。
康佳珞擺好姿勢,專心地坐在他面前;這是她第一次成為肖像畫的主角,在這之前,從沒想過要嘗試。
四月初,開始實行夏令時間,日照時數增長,氣候也回暖了,人們不再穿厚重的冬衣,街上的游客也開始變多了。
坐在帖特廣場上的她,不知不覺就成了人們矚目的焦點。
如果是在平常,行事低調的她一定想立刻離開,但是現在不一樣,因為畫她的人是平遠。當他以如此專注的眼光打量她,她居然希望這一刻能夠永久地持續下去。
所以,她沒有開口詢問作畫的進度,也不想計算時間,就帶著淺淺的微笑以同樣的專注回應他。
毫無疑問的,她非常非常在意這個男人,雖然明白兩人之間除了當朋友外,不會再延伸出其它關系。可是,就這樣偷偷喜歡他並不犯法,是吧?暗戀無罪,也沒人規定不能暗戀一個同性戀者。
決定了,就這麼暗戀下去又何妨,反正他身邊沒有情人,她可以假裝兩人之間還有發展的可能。
平遠專注地打量笑容可掬的康佳珞。她的心情似乎不錯,所以冷冷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甜美可人的微笑。她的確是個令人眼楮為之一亮的美女,也懂得充分展現自己,這樣美好的女子,能夠完完全全屬於他嗎?
他一筆一筆描繪著她的輪廓,發現她是巴黎最美的一抹風景。
「珞珞,畫好了哦。」平遠朝她眨了眨眼。
听他這麼說,她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走到他身邊去。
「畫得不錯嘛!」她驚艷地打量自己的肖像,原來在他眼中,她有這麼動人的微笑,她還以為自己只會板著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呢。
「那當然!在還沒學服裝設計之前,我可是美術系的學生哦。」
「真的啊?那你為什麼突然轉換跑道?」
「我家是做成衣的,這幾年把廠房移到大陸去,我父親一直希望能進軍國際,如果我懂一點服裝設計,應該會對家里的事業有所幫助。」
「原來如此。」
「請問,畫一張肖像要多少錢?」有個說著日式英文的女游客開口打斷他們的談話。
「素描五十歐元、水彩畫一百歐元、油畫兩百歐元,如果是漫畫造型的簡圖則是二十歐元。」平遠胡亂編了個價碼。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設攤賺錢,只是想多找機會讓康佳珞發現他的優點,加速兩人感情的進展。
「好,那我要一張油畫。」問話者答應得很乾跪,沒有討價還價。
他完全沒想到有人會同意這個價格,但是話都說出口了,只得認命地從帆布袋里拿出畫布。
結果,他耗費了近兩個小時才完成這幅油畫。成果令人滿意,但是耽誤了太多時間,如果不是康佳珞耐性好,他恐怕早就被放鴿子了。
看了肖像,這名日籍游客非常滿意,二話不說拿出兩張百元鈔交給平遠。
「一百元就好。」平遠拿了其中一張,另一張退還,繪畫對他而言只是興趣,並不是騙吃騙喝的工具。
「不然,我請你吃午餐。」看來,這名日籍游客對平遠很有好感。
「謝謝您的好意,可是我已經跟女朋友約好要一起吃午餐。」平遠將站在他身邊的康佳珞摟了過來,婉拒了這項提議。
聞言,康佳珞不禁臉色一紅。明知道「女朋友」這個稱呼是為了擋開不必要的桃花,她仍然偷偷高興了一下。
後來,又有一些女孩子擠過來要平遠幫她們畫肖像。
「抱歉,我的時間恐怕不允許,改天如果有機會再幫你們畫吧。」平遠拿出懷表,假意看了看時間。
看他帶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打發那群女生,康佳珞心里很不是滋味。
「平遠,我累了。」她拉著他的袖子,爭取他的注意。
「抱歉抱歉,我馬上收好。」他快手快腳地把畫具收拾妥當,主動牽起她的手。「我用賺來的錢請你吃午餐。」
靶受到他的重視,明亮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低落的情緒也一掃而空。
她希望他只看著她、只對她微笑。
至於其他人,全都閃到一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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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DeuxMoulins——雙磨坊咖啡館。
平遠帶著康佳珞來到這間因「艾蜜莉的異想世界」而聲名大噪的咖啡館。等待侍者送餐的空檔,他拿出方才不小心沾上油彩的懷表,仔細擦拭。
「你的懷表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康佳珞好奇地看著那只復古造型的計時器,雖然看起來有點舊,不過卻別有一種滄桑的味道。
「當然可以。」他大方地將拭淨的懷表放在她掌心。
「這是IWC的古董表,好漂亮、好特別,近看才知道它的手工居然這麼細。」細致的雕花紋理、精密的機械,讓康佳珞贊不絕口。
「這只懷表可是有歷史的唷。你想不想听?」他很少向人提起懷表的故事,卻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告訴她。
「當然要!」
「很久很久以前,我爺爺曾經是上海非常有名氣的裁縫師,當時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我爺爺的忠實顧客。」他故意用童話故事的敘述法起頭。「有一個英國籍的外交官很喜歡他的手藝,於是把自己身邊帶著的一只懷表送給他。」
「哇,那這只表的年紀,可能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還大。」
「是啊,這只表已經一百三十多歲了,不管當時還是現在,它都是非常有身價的。外交官會把它送給我爺爺,可見他的手藝有多好。我看過我爸爸小時候的舊相片,相片里他穿著爺爺做的衣服,真的非常好看。可惜他在我出生前就過世了,我沒見過他。我想,我會選擇服裝設計,可能也是家學淵源吧。」
「好難得,經過這麼多年,這表還能準確報時,你們一定非常愛惜它。」康佳珞珍惜地撫過表面,懷想著它經歷的歲月。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這只表是不能動的。遇到戰爭,逃難都來不及了,哪里還能好好照顧?為了徹底修復這只懷表,我寫了上百封信到總公司,要求提供舊式機芯作為替換,花了大約一年的時間交涉,才終於獲得許可。獲得許可後我還得親自帶著懷表到瑞士。為求慎重,制表師一共花了三天時間才修復這只超過百年歷史的古董懷表,半年前才恢復它計時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