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哼,不要就算了,稀罕!」知道自己無法對抗眼前的少年,小霸王識時務地改口。
他獨自生著悶氣卻不離開,賭氣似地坐在少年左側。
眼見危機解除,女孩謹慎地移向少年右側,把他當作天然的屏風。
少年微笑地看著鬧脾氣的小男孩,決定再刺激他一下。
「小茜,請妳吃隻果。」他從袋子里拿出一顆紅潤的隻果,遞給坐在右側的小女孩。
「謝謝漢琛扮哥!」小女孩興奮地接過隻果,立刻將方才的噩夢遠遠拋開。
「我也要!」小男孩眼巴巴地望著少年。
「只有一顆。」
「不管不管!人家也要啦!」小男孩哇啦哇啦亂叫,可惜沒人理他。
少年再度低頭翻閱小說,看得入迷,不肯死心的小男孩便趁機突破防線,搶到那顆鮮紅的隻果,再拔腿跑開十多步的距離。
「啊!我的隻果!」
小惡魔又出現了,小男孩當著她的面咬了那顆隻果。
「還給我啦!你這個討厭鬼!」小女孩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搶回隻果在另一頭咬了一大口。
少年旁觀著這一幕,考慮半晌之後決定不出面,小孩子打打鬧鬧本來就很正常,而他的小說卻正進入高潮呢。
于是兩人展開一場以隻果為名的爭奪戰,月復背受敵且傷痕累累的犧牲品,最後滾落在沙泥地上,染了一身髒污。
「哇!你是壞人、你是壞人啦!」小女孩哭得驚天動地。「我最喜歡漢琛扮哥,最討厭小翔啦!我永遠都不要原諒你了啦!」
然後,小女孩不顧一切地沖出校門。
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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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余暉從落地窗外斜照進來,康百翔沐浴在橙橘的光暈中,回憶著久遠的往事,緊緊鎖住的眉頭一直未能松開。
午時,他將不省人事的何唯茜帶回康家位于日光的別墅,此刻她正睡在他的床上,已經過了四個小時,卻還沒有轉醒的跡象。
醫生說她沒有大礙,只是睡眠不足又受了驚嚇,休息夠了自然會醒。但是在她還沒清醒之前,他無法安心。
從她激烈的反應,他幾乎可以確定何唯茜就是「西西」--一個被他叫錯名字,並且堅持將錯就錯的童年玩伴。
這解釋了為什麼他對她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為什麼特愛捉弄她,也說明為什麼他如此忌諱她說出「永遠不原諒你」這句威脅。
他家中有一些童年時期的生活照,仔細回想,不難發現「西西」與何唯茜的長相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只是,為什麼她會突然消失?
當時,很介意她的不告而別,雖然年紀漸長後他學會了遺忘,但潛意識里總想把過去好好清算一番。
他一直在等,等她出現,並要求她收回最討厭他的那句話,所以,國小畢業後直升國中,國中畢業後直升高中。
他一直不曾離開那座與「西西」共同生活過的校園,如果「維揚中學」設立大學部,他也會繼續直升上去。
但是,在那段長達十二年的漫長等待中,她始終--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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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病房、刺鼻的藥水味、令人發抖的血腥氣息--
「爹地!」小女孩撲到病床前,恐懼地瞪大眼楮。「爹地你怎麼了?」
「爹地……受傷……了……」一開口,血液便從男子嘴角涌出。
「爹地!爹地!」小女孩痛苦地嗚咽。
她最愛的爹地全身都是好可怕好可怕的血,她知道什麼是流血,那好痛的,每次她受傷流血,都會一直哭一直哭,爹地流的血比她多好多,一定會好痛好痛好痛的!
「西西,不要哭。」男子艱困地抬起手臂,拭著女兒淚痕斑斑的小臉。
「嗚……不要……爹地痛痛……」女孩兒哭得更傷心,大顆大顆的眼淚狂涌不止。
「爹地不……不痛……乖……听話……不可以哭……爹地會……難過……」他想安慰女兒,想和從前一樣把她抱在懷里細心疼寵,可惜,力不從心。
他無力的手臂垂下,眼里充滿絕望。
「爹地……」顫抖的小手牢牢抓住案親無力的掌,小女孩兒痛哭失聲。
「不要哭……西西……不哭……不要讓爹地……傷心……」
于是,遺言化成堅不可摧的魔咒。
七歲的小女孩,有一顆流淚的心,卻不再懂得流眼淚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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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醒一醒,妳在作惡夢啊!」康百翔略顯粗魯地搖醒她,試著將她從困境里解救出來。
「康百翔!」她惶然地看著他,冷汗一滴滴滑下背脊。
「妳作惡夢了,妳的臉好蒼白!」他急切地撫著她的臉,眼里寫滿擔心。
「我沒事。」反射似地避開他的踫觸,她只想把自己藏起來。
「妳欠我很多解釋。」他堅定地說道,雙手牢牢箝住她的肩,不讓她月兌逃。「妳是西西,是我幼稚園和小一時的同學,妳曾經在『維揚中學』附設的幼稚園和小學部就讀過,對不對?」
回答他的,是一雙無措的眼,和一個無助的抽氣聲。
「妳為什麼突然離開,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別問。」何唯茜哀求似地回道。
就算她再遲鈍,也該猜到康百翔就是她童年時那個噩夢似的玩伴--全世界只有兩個人會喊她「西西」--一個是「小翔」,一個是她的父親。
遍根究柢,「小翔」才是始作俑者。年幼無知的他,把「茜」字讀成「西」,當她氣憤地跑回家向父親埋怨這件事,父親居然開懷大笑,從此也跟著「小翔」喊她「西西」。
那是一段她不願回想的往事,因為會帶來撕裂靈魂般的痛苦。
讀到她眼里的掙扎,他想知道究竟有什麼事在糾纏著她、折磨著她。
「不行,我要知道妳為什麼一去不回,我要知道妳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又去了哪里。」
「你別問!」她的語氣充滿責備,眼里卻寫滿哀求。
「我可以一直跟妳耗下去,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得知道,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發生在妳身上所有的事,不論是好是壞,我全都要知道。」他的語氣堅定得不容任何人質疑。
「你這麼喜歡在別人傷口上灑鹽?」她看著他的眼神,可以說是怨恨的。
「我只知道妳不能把傷口藏起來,假裝自己不曾受傷,如果必須用力劃開傷口,才能把膿血逼出來、才能把傷口徹底治愈,那,就由我來做吧,因為我知道妳是個怕痛的膽小表。」
「你……」何唯茜痛苦地看著他,無法反駁。
「告訴我,拜托!」
「我……」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卻無法拒絕他的請求。「我父親……在我剛上小學的那一年……出了車禍。」
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揉了揉她僵硬的肩膀,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很嚴重的車禍……父親離開了我……我們一直相依為命……他走了……永遠離開我,和我母親一樣……都離開了我。」她斷斷續續說著,語無倫次。
他撥開她額前散亂的發絲,摩挲她蒼白的臉頰,想為她添一點紅潤。
「但是,我不會哭的,我答應過爹地,不會讓他傷心,所以,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哭的。」她故作堅強地笑著,但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听到她這麼說,康百翔火氣突然上涌。
「為什麼不哭?遇到這種事,本來就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