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真的長了眼楮。住在上頭的那一個,大概是個嚴厲的家長,決定給不听話的小孩來個當頭棒喝。他毫無防備的後腦驀然挨了一棍,霎時令他頭昏眼花。他听見孟琉璃的尖叫聲,本能的滾開,避過了重重落下來的第二棍。意識回復清醒,頭上的巨痛讓他不由得申吟了一聲。幸虧他的運動神經夠發達,痛楚中他仍奮力將孟琉璃拉起身,暫時月兌離挨打的局面。
上帝原來是兩個小流氓。家法是他們手中的球棒。四只眼楮有志一同的往孟琉璃身上瞧,她那半敞的胸口,春光微露。任冠宇立刻擋在她身前,「快跑!」他低聲命令道。兩人一起逃的話凶多吉少,女人的腳程絕比不過男人的快。
孟琉璃清清楚楚瞧見他後腦勺上的血跡,再看了小流氓手上的球棒一眼,怎麼也邁不開雙腳。留下受傷的他,會被打死的。「不要。」她明確而堅定的拒絕。她可以跑到大馬路上求救,可是那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大有可能根本就沒人會理她。「我學過防身術。」她再加上一句。
而且肯定學得不壞。任冠宇還有心情轉頭對她微微一笑。她一定是參加了公司辦的訓練課程,以她的個性,多半連一堂課都沒缺席過。他一手緊握著她的,慢慢的往後退。
那個微笑惹惱了小流氓,那幾乎等于是挑釁了。球棒再度揚了起來。本來他們今天的心情挺好的,所以只帶了球棒,沒帶西瓜刀出門,遇上什麼不順眼的家伙也只打算教訓教訓他,偏偏這男的還真是超級礙眼,那女的又特別養眼,這下子當然不能拿個幾千塊花花就了事。瞧他穿得那寒酸,想來是撈不到多少油水的。哼,敢帶女朋友到這種地方幕天席地,不準備點戀愛稅給地主花花,說得過去嗎?反正十八歲才算是成年,現在打死了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時之間,兩支球棒齊往孟冠宇身上砸下。他忍著挨了一記,徒手奪過一支球棒猛力一揮,腦中的昏眩減輕了他的力道和準頭,只把小流氓逼退了三步,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孟琉璃焦慮的看著他站立不穩的步伐,他剛剛頭上挨的那一下肯定不輕,得趕緊去看醫生。「你對付拿球棒的那一個,另一個交給我。」雖然心中著急,她仍然冷靜的判斷情勢,一邊回想著上防身術時,老師教過的招式。男人最大的弱點在他的胯下,真討厭!她厭惡的撇撇嘴,剛剛沒來得及把鞋穿上……
任冠宇剛反應過來,她已經主動出擊,向那個空手的跨前一步。也不知打哪學來的,還很張揚對他勾勾手指。任冠宇又忍不住耍笑,鼓足余力繼續揮著手上的球棒。他的身材比對方高壯得多,勢單力孤之下,那小子已有些膽怯,往後又退了兩步。任冠宇沒有逼近,擔心一走動會被看出自己虛浮的腳步。他瞪大眼楮,裝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再威嚇的擺出大聯盟打擊手的架勢,樣子學了個十成十。愛看棒球果然是很有用的。只有一時血氣之勇的小子,很沒義氣的丟下他的同伴,拖著球棒,一溜煙的跑了,速度比那個代跑的還要快……
解決了一個,任冠宇轉頭看向另一邊,只見神力女超人正扭住被遺棄的那家伙的手臂,膝頭一撞,听那人慘叫一聲,搗著胯下,滿臉痛楚的跪倒在地。孟琉璃整了整上衣領子,得意的雙手叉腰,站在他面前,像個天神似的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那人顯然痛得神智不清了,一時沒有反應。孟琉璃抬起修長的腿,想要補他一腳。看到自己光果的玉足,又縮了回來。「滾!」她加大音量。
這一回,他總算听清楚了。跌跌撞撞的起身,不辨方向的往後跑,只想離這尊女羅煞愈遠愈好……
孟琉璃放下雙手,略微松了口氣,轉身見任冠宇搖搖晃晃的站著,把球棒當拐杖支撐,總算沒有倒下去。她趕忙支著他的身子,半扶半拉,腳步凌亂的往停車場走去。暗紅的血液從他後腦傷口一路沿著後頸滴下來,她俞走愈是心驚膽顫。會不會腦震蕩?會不會變成植物人?他會不會死掉?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他的寶貝兒干嘛停得這麼遠?!她干嘛沒事偏要去找他?要不,他現在肯定好好的待在他屋子里對著一塊木頭又敲又打的,頭好又壯壯,怎麼也不會成了被打的笨木頭……
從他口袋中掏出車鑰匙,她小心的把他送進後座。她的駕駛經驗不多,眼下卻顧不了了。油門一踩,車子倏地開出停車場,一路咆哮的往醫院駛去……
第六章
她打算有朝一日到大英博物館去參觀的木乃伊,大概就是包成他這模樣吧?
醫生居然還嫌她大驚小敝。一個大男人,頭上破了點皮,又不是小嬰兒,急什麼急?他雖然不急,但還是什麼光什麼掃描的一路幫任冠宇檢驗過去。這個嘛,反正患者有健保又有醫療保險。顧客上門,能做的檢查,當然每一項都不能錯過。現在的醫院,月月都在度小月,更要懂得開源節流……
「喂,你頭痛不痛?」她坐在病床邊放輕了聲音問。
「妳曉得嗎?這就叫做色令頭昏。」他疲倦的低語,居然還跟她開起玩笑。
「昏你的頭!」她不滿的作勢捶了下他的肩膀,話一出口,自己也笑了。是昏了他的頭沒錯,不僅昏了,還縫了好幾針。
「滿晚了,妳回家去休息。明天我可以自己辦出院。」經過一番驚嚇,她的臉色蒼白,沒比他好到哪里去。不過,回想起剛剛她像只大茶壺似的叉著腰睥睨著小流氓的英勇形象,他忍不住又想笑了。
「被打成這樣,你還笑得出來?」她不可思議的問。
「好可惜沒帶相機出門……」
「帶相機干嘛?又不需要照片。還是你跟公司申請醫療給付需要?」她不解的問。
「我是想把妳勇退敵人的一幕拍下來公告周知。哇,沒見過這麼厲害約女人。」他佩服的說。
厲害兩字,對女人而言,只有用在奧運國手身上時才算是贊美。女人應該是看起來很需要保護、很楚楚可憐的。「剛剛我那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其實心里怕得要死。」她努力想要扭轉自己的形象,她比較喜歡站在他身邊,小鳥依人的模樣。
「我也很害怕。」他老實的承認,「一開始就很想和妳一起逃跑,可惜我的短跑不行。」
「你一個人的話一定可以逃掉的,可是我就沒辦法。好,明天開始我要每天早上到學校跑操場。下次才不會弄得頭破血流。」今晚他們也算是運氣好了,踫到兩顆軟柿子,否則後果難料。
「是啊,下次我叫妳跑的時候,妳就乖乖的趕快跑。反正他們又不能真的對一個大男人怎樣,頂多揍一頓罷了。」
「唷,太謙虛了吧。你不曉得你看起來有多秀色可餐嗎?」她玩笑似的說。
「我這樣子還秀色可餐?」他指指頭上的繃帶。「那妳一定是餓得不得了,饑不擇食。」
「你餓了嗎?我去買鮮女乃,喝完你就休息吧。」
「不用了,妳回去休息吧。這麼晚了,別搭計程車回家,開我的車回去好了。」
「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把病人單獨一個人留在醫院?當然要留下來陪你啊。」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不能這麼沒義氣吧。何況他們……假如沒有踫上小流氓……
「只不過是小小的傷,反正明天就出院了,一個人沒關系的。」他是很希望她留下來,可是他也听說過醫院的許多傳聞,不知是真是假,上回她又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