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冠宇搖搖頭。「沒考慮過。我喜歡的事太多了,不想整天把自己困在廚房的油煙當中。而且當廚師是要執照的,老實說教科書我看不到五分鐘就會睡著。妳進去過餐廳的廚房嗎?忙得像打仗似的,大廚二廚小弟一個個不是面目猙獰就是面無表情,好像作菜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把一件喜歡的事變成討厭的事,損失太大了。」
還真是任性哩!她搖搖頭,接著又笑了。可是任性的他還真是可愛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悅耳的門鈴聲又響了。任冠宇忙起身走到陽台去開門。她听見他在和誰交談,似乎是一個有點蒼老的嗓音。她也听見了任冠宇低而清晰的聲音。
「……好,阿伯,你先下樓,我有朋友在屋里,吃完晚飯再下去幫你修理好不好?你把開關關上,先讓它不要漏水……對,用一字形的螺絲起子,順時鐘方向轉緊就行了。」
那位阿伯離開了,任冠宇回到地板上坐好,一邊解釋著,「房東家的馬桶漏水,讓我去幫他修理。不過,這不急,我答應他吃完飯再去。」
「那吃完飯後我來洗碗吧,你就可以早點去幫阿伯修馬桶。怎麼你們的角色好像顛倒了,不是應該房東幫房客修理這個修理那個的嗎?」
听她似乎沒有吃過飯就告辭的意思,任冠宇沒有反對她的提議。「這房子的租金很低廉,房東又是一對老夫妻,所以幫他們修理一些簡單的東西也是合理的。」
「月租多少?」她本來就有點擔心,他一個人租這麼大的房子,負擔會太重。
任冠宇老實說了價錢。
孟琉璃嚇了一跳!房子雖然舊,但是外觀維持得還不錯,而且老社區的生活機能極佳,買什麼都很方便,以它的房價來說,租金實在低得離譜。她可是估價高手,通常去拜訪客戶時,從他們住的房子和環境,差不多就可以看出他們的經濟能力。
「這怎麼可能?!」隨便一間套房,租金都要比它貴上許多。
「因為它空了許久租不出去。」
「可是我記得這附近有一所大學,房子應該很搶手才對啊。喂,你有沒有打听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該不會是房東看你長得可愛,才租你特別便宜吧?」她開玩笑的說。他長得可愛不假,可房東又不是年輕小妞。「對了,我記得你跟告訴我地址的時候,我老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她沒有來這一帶拜訪過。
「上過電視的,」他只好說個清楚,「去年年初的事情,一對夫妻吵架,丈夫殺死妻子,然後上吊自殺了,就是這里,所以才會租不出去。後來又發生火災,之後就更乏人問津了,連房東自己都不喜歡踏進來一步。」
「可是,它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凶宅……」牆壁是新粉刷過的,漆成淺藍色,前後的窗戶都大開著,沒有裝上窗簾,屋中就算沒開燈也很明亮。
「這是我努力的成果啊。可惜我忘了拍下它變身前的照片,妳一定會佩服我的。」
「也沒什麼好怕的嘛。」她前後左右環視了一遍,看不出任何陰森的地方。她本來以為住一間有不凡歷史的房子,就算重新裝潢過,心里一定也會毛毛的,尤其現在正好是農歷七月。她有些客戶就很忌諱這些,連在七月簽要保書都不願意。
「那就好。我本來還擔心待會兒要留妳一個人在屋里,妳會害怕哩。」他更擔心說了實話的結果,她會嚇得再也不肯到他家來了。不說也不成啊,她早晚也會想到的,況且理賠金還是她的保險公司支付的。
孟琉璃向來自認是那種膽子大的女生,難得有害怕的時候。「你趕快去吧,我來善後。」她手腳俐落的開始收拾碗筷。
「好,我很快就回來了。」听她說得肯定,任冠宇便放心的下樓去了。
孟琉璃作出來的菜的味道雖然不怎麼樣,但洗碗這種純技術性的工作,她可是很擅長的。沒十分鐘便都洗好了。雪白的餐盤一個個整整齊齊的排在滴水籃中晾干。水聲一安靜下來,她忽然覺得屋里安靜得可怕,可見得任冠宇那個人還真的是滿聒噪的……一開始她還有心情拿他開玩笑,然而等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來,從窗口望出去的不再是藍天白雲,而是黑黝黝的夜空……
那個男的……上吊自殺……一回頭,她好像發現窗口有一個影子掠過……女的呢?被殺了十九刀……滿地是血……地板有換過嗎?听說血跡是怎樣都洗不掉的……
他怎麼還不回來?!他去了多久了?看了一眼手表,還不到半個鐘頭……下樓去找他好了,一定會被他笑的……五分鐘,再等五分鐘,如果他還不回來的話,她就下樓去找人……
那五分鐘真是久啊!屋子里雖然沒有裝冷氣,但還是覺得很涼,因為沒有隔間,空氣可以毫無阻礙的對流。從剛剛她看見影子的窗口吹進來一陣陰森森的冷風,掠過她衣著單薄的身軀,夏天的風不應該這麼冷的……她緊抱著雙臂,光著腳奔進陽台,剛拉開里頭的那扇木門,外頭的鐵門也跟著打開了;她一頭撞進他懷中,把頭埋在他胸口,不停的發抖……
任冠宇嚇了一跳,將她半推半抱的帶回屋里。燈光下她的臉色有點蒼白。「怎麼啦?妳不舒服?是不是胃痛?」
孟琉璃仍不肯抬頭,在他懷中顫抖的低語︰「窗口……我看到窗口有影子……還有一陣冷風……」
任冠宇有點愧疚的抬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眼底,那兒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只是這個素來自認堅強的現代女子勉強忍住罷了。她的嘴唇仍微微顫抖著。剛剛,為什麼要跟她解釋得那麼清楚呢?「這個季節,一入夜本來就常常刮風的啊,妳瞧……」他擁著她走向窗口,「窗外什麼都沒有,妳看到的影子,只是我掛在窗台上的吊鐘花被風吹得搖來晃去罷了。我把它拿下來給妳看,好不好?花開得好漂亮,它還有一個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芭蕾女孩……」他一手仍把她抱得緊緊的,另一手探出窗外把吊盆拿了下來,然後繼續解釋花名的由來,「妳瞧,花瓣是不是像極了雪白的蓬蓬裙?這是英國人……」
孟琉璃終于不好意思的松開環住他腰間的手。花很美,她居然被一盆美麗的花兒嚇到對人家投懷送抱……眼淚真的滾了下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羞愧。她低著頭,連一眼都沒敢看他。「對……對不起,我要回家了……」
「別走……」他把她拉了回來,重新帶入懷中。「時間還很早。」現在要放她走,已經太晚了……他慢慢的低下頭,被風吹得冰冷的雙唇覆上她蒼白的唇瓣,在廝磨中,熱度急遽上升。不只是唇,還有四肢百骸,像是要燒起來似的……他的雙臂愈纏愈緊,鐵鏈一般鎖住她縴細的腰身,兩人身上薄薄的衣著像是已被燃成灰燼,幾乎無法構成阻礙……
可是,她需要空氣……她需要的不只是空氣……暫時逃亡的神智奪回主控權。她終于慢慢睜開眼楮,略帶猶豫的把雙手從他頸間收回來,原先蒼白的嘴唇染上一抹嫣紅,已經下再顫抖了。上衣從七分褲中被拉了出來,他的一只大掌仍擱在她陵間,拇指在她光果的肌膚上有節奏的滑動。她抓住他的手,奮力推開他,自以為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而他只是順勢稍稍後退半步。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她不放,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的魅力,讓她好想再貼回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