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樣單純的日子,也還是會有麻煩找上門來……
那男的身材壯碩,葉寒緋雖然不矮,他還足足高了她半個頭;一頭噴射狀的亂發,看不出是紅橙黃綠藍靛紫哪一色,像是打翻了調色盤,各種顏色都沾上一點邊;花襯衫只扣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大片尚未進化完成的胸毛;腰下系了一條似乎隨時可能會掉下來的長褲,腳上的球鞋,她一時看不出來到底本來就是灰的,還是因為八百年沒洗了。
雖說衣冠楚楚的男人未必不是禽獸,可眼前這人,若說邋遢的外表只是為了掩飾內在的美好,那也太強詞奪理了。
「小姐,啊你一個人哦,啊我請你去喝咖啡、看電影好不好?」
他一張嘴,滿口煙臭,街燈下牙縫中的紅漬清晰可見。葉寒緋倒還有閑情幸災樂禍,香煙加檳榔,效果相乘,五年內這人頗有潛力死于口腔癌,而且應該會死得極其淒慘。
合上書本,她慢慢的站起身來,右手伸進外套的口袋中模索一把折疊小刀。
「小姐,啊不理人哦?」男人不高興的說道,向她走近了一步。「啊要不然直接去賓館好了,啊你一個晚上收多少?」嘿嘿,一個女人這麼晚還單獨待在公園里,搞不好本來就是出來做生意的。不過這女的也挺有本錢的,瞧她那張美艷的臉孔,且胸是胸、腰是腰的,打扮倒是呆板了些。
葉寒緋暗自估量著從這里到公園門口的距離,如果拔腿就跑,有多少機會會讓他給趕上……
男人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迅速伸出一只手緊攫住她的臂膀。葉寒緋手中的小刀也同時出手,敏捷的往他身上揮去,立刻在他臂上劃出一道口子。
男人一吃痛,似乎被激怒了,兩只鐵臂緊緊鉗住她,讓她手中的小刀落了地。葉寒緋立即反射性的往他胯下一撞,男人痛喊一聲,放開一只手,另一手仍緊抓著她不放。她伸出縴長有力的手指往他臉上一探,目標對準他的眼窩,男人臉一偏,只在他頰上留下五道血痕。她見他仍不肯放棄,掙扎得越發厲害,手腳並用胡亂地往他身上招呼去。那男的也學乖了,彎起上臂環住她的頸項,想將她往樹叢帶去,她掙月兌不得,張嘴就咬,那一口又深又重,男人怒極,放開手臂,立時就是一記下勾拳往她下巴揮去,她站立不住,跌在草叢中。那男的並沒有罷手,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她一陣頭暈目眩,朦朧中只見他開始解著上衣的扣子……
懊死的男人!是男人全都該死!
她的刀呢?被奪走了……她雙手本能的在地上模索著,小石子、掉落的樹葉,她毫不放棄的盡數往他身上扔,男人似乎覺得好笑,也不制止她。忽然,她模索到一樣冰冰冷冷、圓筒狀的東西,她緊緊抓住,勉強站起身來,腳步仍有些不穩的後退了兩步,男人顯然已覺勝券在握,又向她逼近了一步。葉寒緋毫不遲疑地拿起酒瓶往他頭上奮力一敲,他額上頓時血流如注,酒瓶底破了,留下許多銳利的切口。她心中怨極、怒極,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這種傷害女人的男人有什麼資格活在世上?全都該死!手上再度奮力一擊,變得更加可怕的凶器立時在那嚇呆的男人身上留下更多不忍卒睹的傷口。葉寒緋見他居然還站得好好的,一雙色眼直直的瞪著她,敞開的襯衫露出一大片胸膛,她厭惡的瞪他一眼,半個酒瓶就要往他胸口砸……
「怎麼回事?」忽然听見一聲嚴厲的喝問。
那男的如夢初醒,原本像生了根似的兩腳,踉踉蹌蹌的往公園門口奔去。一路上留下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葉寒緋見又來了一個,又驚又怒,只想先下手為強,手中的酒瓶立刻轉移了目標。可惜新來的人個頭太高,無法直接命中面門,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對準他露出的上臂。
這人反應比她更快,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剎那間,她的兩手竟已被他制住,動彈不得。她抬腳想重施故技,男人似乎已料到她的意圖,頃刻間她跪跌在地上,男人一腳重重壓在她的小腿上,讓她反擊無門。
葉寒緋腦海中回想起無數次相同的場景,在一間門窗緊閉的華麗臥室中,她四肢被縛,只能任憑……
但是這一日她不哭,也絕不求饒,她不願讓自己的眼淚和示弱,再去幫人錦上添花……
「剛剛那人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為什麼要殺他?」男人剛看得很清楚,那個人己經滿頭是血,這女人仍心狠手辣,拿著破酒瓶就要往他胸口刺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深仇大恨?!那她和丈夫又有何深仇大恨?他又為何要……她倔強的閉著嘴,緊咬著唇,死不開口。男人唯一听得懂的語言就是拳頭。
那人望著她唇上的血漬,不禁有些困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句話都不說,難不成是個啞子?
「你不能說話是不是?好,那我現在放開你,你不可以再攻擊我。手語我看得懂一點……」他邊說著,邊將她拉起身,一時也沒想到她若更是個啞子,多半也是听不見的。
葉寒緋根本不想跟他多說什麼,或是比手劃腳,雙手一得回自由,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地上抄起那半截酒瓶往他身上扔去。顧不得扔中了哪里,酒瓶未落地,她拔腿就跑,從前在學校跑百米恐怕都沒這麼快速。她沒命似地飛奔出公園,連回頭望一眼看他是不是追上來都不敢。
被破酒瓶砸個正著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的背影,一時倒也沒想到要追上去。他生平沒見過這般凶狠的女人,一想到她上衣領口繡的豆牙菜,不由得微微皺起眉來……
她居然還是他的員工……
第二章
「喂,你頭上那道傷口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在床上被那只野貓抓傷的吧?」康仲恩打趣問道。他不過到香港出差一個禮拜,才剛回來,就發現好友、老同學兼頂頭上司,額上多了三道像是被女人的長指甲抓出來的細長傷口,不免好奇的問上幾句。
「去你的!什麼床上的野貓?仲恩,你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佟皓然沒好氣的答道,邊抬手撫模著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
「原來這只野貓這麼厲害,居然吐得出象牙?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快從實招來吧,你幾時交了個朝天椒當女朋友啦?這麼潑辣,連臉上都掛彩了,那看不見的地方還得了!」基本上,他十分清楚,這位老友對于辣椒沒什麼特別的嗜好,不管是會走路的,還是不會走路的。
一想起這件事,佟皓然就覺得有點煩,這幾日來公事繁忙,他都還沒時間去把那名窩藏在他公司里的恐怖分子找出來。想想這事還真有些棘手,若直截了當開除她嘛,要用什麼藉口?說她打了老板?的確是理由充分,可他還真有點拉不下臉來,一個大男人和一名小女子交手,掛彩的居然是他!
「愈說愈離譜了,你以為是在演三級片嗎?告訴你,這事真的倒楣透了!我只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竟把自己變成這副德行……」佟皓然簡單的把經過說了一遍。
「真有這種事?你英雄救美,人家不感激,反倒賞你三道利爪?這怎麼可能?憑你這長相,她以身相許都來不及呢!」
「哪是什麼英雄救美?被打得半死的是個男的,凶手是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