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和親便不貪戀性命,來黑風崖更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為救王子和崖下上千兵士的性命,我一口飲盡這瓶蠱毒也算求仁得仁。」昭陽勇敢的道。
旋即,她抱著犧牲的決心,義無反顧的把手中瓷瓶舉到口邊。
在她正拔開瓶蓋的瞬間,一道黑影閃至,將她手中的瓷瓶準確的打飛至蒙面徒臉上。
「啊——」慘叫聲劃破天空,蒙面徒痛得用雙手將眼珠子狠狠挖下,整個人在被血染紅的雪地上滾動哀號。
昭陽被他那慘絕和恐怖的死狀嚇得無法動彈,她頓感整個胃開始翻滾,難過的干嘔了起來,「嗯——」
「對不住,讓你見到這般慘狀,別怕,沒事了。」一只大手急將她的視線遮擋住,呵護的把她整個人擁入懷里,大手輕拍她的背,自責的安撫道。
這聲音取代昭陽腦子里恐怖的畫面,她帶著不確定的眼眸抬起頭,對于映入眼簾那憔悴又瘦削的俊臉,心疼又訝然的張開了口。
天啊,他是如此真實安好的活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昭陽兩只柔荑不禁顫抖的將這段時日的憂懼和見著他的震驚與喜悅,毫不保留的傳遞到他臉上。
敕烈捧住她的手,見她青絲凌亂飛揚,那自崖內抓下她的繡帕血書、懷疑真偽、想著她為何于此出現的忐忑,和匆匆飛上崖後,救下視死如歸的她的那種擔驚,他心中的情潮,不由得激涌成澎湃的浪濤,洶涌的撼動著他。
昭陽深深感受到他大手的溫熱,望著她魂縈夢牽的人,她夢寐以求深情且柔情的藍眸這麼注視著她,她心中萬縷柔情不禁化作串串淚珠,感動的落了下來。
她的滴滴熱淚像簇簇火苗般燒向敕烈,將他此刻的感動、苦悶、不舍、想念一古腦的全燒了出來。他看著她沾濕的羽睫扇動,讀著她那吞吐白煙的紅唇,心口的灼熱、咽喉的干澀,讓他忍不住激情的將唇覆上她的唇,止住她的驚、她的喜,以及她對他釋放出的傾心愛戀。
昭陽放下所有矜持,狂亂回吻住敕烈的唇,她要細細記住他口里的甘醇,他呼吸的氣息,讓這一刻深深嵌入她的記憶和靈魂,縱使天崩地裂,她都永志不忘。
兩個靈魂熾烈交會,編織出令人陶醉的迷眩。
此刻,冷冷的刀光悄悄接近,硬生生把兩人的情網狠狠劃破。
「啊——」昭陽驚呼。她在甜蜜的熱吻中被拋向天際,驚悸之懼方起,便又重回敕烈胸口。
「別怕。」敕烈單手緊摟住她,自信滿滿的扯了一下唇角,柔聲安撫道︰「只管抓緊我,什麼都不用怕,也不用擔心。」
旋即,他抽出腰間的軟刀,如彩帶飛舞般阻擋著另一個蒙面徒招招致命的大彎刀。
不消幾招,便見蒙面徒破綻百出的直直被逼退,他眼見自己節節敗退,幾要成為敕烈軟刀下的亡魂,于是他使出毒計對他們撒放奪命閻王粉,以便月兌逃。
一把黑色粉末自敕烈他們眼前出現,他急急止住追敵的腳步,捂住她的口鼻,轉過身飛出樹林。
昭陽如騰雲駕霧的隨著敕烈來到崖邊。
敕烈放下手中軟刀,仔細查看她是否吸入毒粉。
欲逃的蒙面徒見武藝高超的敕烈竟會如此大意的放下刀背對著敵人,于是往他飛身去,並狠狠的將手中大彎刀朝他劈出。
敕烈身子僵了一下,急轉過身往蒙面徒的胸膛重重落下一掌。
被震退了數尺遠的蒙面徒悶哼一聲,撫著胸口倉皇逃竄。
雪地上,除了那逃離的腳印,也留下滴滴鮮紅的血。
穩住心緒的昭陽駭然發現敕烈的掉落的腰帶處,血不斷流出。
「你受傷了?」昭陽緊張的問。她欲轉過身,卻硬被敕烈環扣她腰間的手制止。
「別動。」敕烈附在她耳畔,輕聲阻止,他眉頭攏密,闔上眼,將頭輕枕在她肩上,把對她的情感和苦訴出,「你可知,那夜你喝醉後和我說的話,宛若漫過沙灘的潮水,沙子在太陽底下曝曬得干涸綻裂,已抗拒不了潮水所帶來的滋潤。只不過,沙灘不會說,也不能說,它擔心有朝一日潮水會泛濫成為席卷淹沒它的大浪,讓它流失了自我。你明白嗎?」
「我明白。」昭陽感動又感傷,淚簌簌流下。她的臉輕靠著他的頭,手心疼的撫著他的臉,緩緩的道︰「但你可知,潮水縱使免不了的帶走沙,但潮水卷取愈多,它便在下一波還得愈多。沙永遠不會被掏空,潮水反而會永不止息的帶來蟹、貝等許許多多美麗的東西,讓沙灘的生命更充實、更完整。」
敕烈為封鎖愛人與被愛所築的心牆,被昭陽的這席話崩毀,他的心逃出深深禁錮的牆圍,以從未有的自由、安逸,靜靜的享受昭陽給他的愛、溫馨和甜蜜。
月兌出心牢的他,不再自私、封閉,他的敦厚、柔善重生般的漸漸蘇醒過來,他的世界不再黑暗窒悶,他看見了雪花的美麗,更看見了她的好,和自己之前的卑劣。
心中積壓的懊悔,讓敕烈不禁自責的對昭陽喃喃道︰「我實在不佩……得到你的愛。」
「沒有你,我便沒有愛。沒有愛,生命就空虛得了無生意,我慶幸有你,愛更甘于給你。」昭陽真心回道。
他感動得紅了眼眶,大手重重的將她擁入胸膛,難過的道︰「可是我……可惡的傷你、羞辱你,讓你只要一見到我,便怕得全身不自在,我……」
「不,」昭陽阻止他說下去,手環扣著他的手,「與其說我怕你,不如說那是我不想、也不舍惹你生氣。」
她勾起優美的唇,幸福的道︰「再說,你躍下暖心湖救我、掛念我高燒的身子,我對你便只有‘不悔’二字,其余都毋需再說了。」
「嗯。」敕烈只能含笑點頭。
忽地他心口一陣劇痛,身子撐不住的壓往昭陽身上。他悶聲作嘔,鮮血自唇角滲出。
「你怎麼了?」昭陽不安的問,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來。
他沒有說話。
「求你讓我轉過身,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她哀聲道。
「別怕、也別慌,我只不過受了些皮肉傷。」敕烈忍住心口忽來的劇痛,隱瞞中毒的事道。
他的手勁不再,有的只是沉重的喘息,昭陽輕而易舉的旋過身子,驚見他臉色慘白。
「天啊,不——」昭陽不可置信的猛搖著頭,拼命的拭著他唇角的血,心急得好痛。
「沒事,別擔心。」敕烈帶著極為不舍的眼神,和著滿口鮮血勸慰道。
他想摟她入懷,安撫她的驚恐和傷心,可他卻在踫觸到她的肩時,整個人疲累的倒向她。
「烈——」昭陽驚呼,吃力的環住他。
她極為小心,輕柔的將敕烈靠在她身上,淚如斷線珍珠般墜下。
「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為什麼不告訴我?而且你武功這麼好,你一定知道自己中了毒,你為什麼不即刻說……」她不禁悲從中來,有些語無倫次的哭喊著。
「別哭……別再為我掉淚……你這樣……讓我很不安、很歉疚、很……很不舍。」敕烈氣弱的道。
他就是知道自己已身中劇毒,時間所剩不多,所以他才要好好把握住生命的最終,把對她的歉疚和苦衷全盤托出,讓往後孤身在大蒙的她活得好些。
只是,他還有好多疑問尚不及向她探問,便要含恨而終了。
昭陽連連吸氣,強忍住淚,語帶哽咽的允道︰「好,我不哭。我不掉淚。」
「你笑起來……很美,只……只可惜……我沒……沒給過你幸福,只讓你悲傷哭泣。」敕烈輕輕闔了一下眼後,伸手掏出她染血的繡帕和一只全新的帶翅懷表,勉強牽起唇角道︰「希望這……能換得你……往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