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澤森推著大推車,緩步走著,仔細看著架上商品,旁邊的樂品妮全副武裝,戴帽子跟大口罩隨行在旁。
他們走到肉品區,樂品妮拿起一盒豬絞肉,想了想,又放下,拿另一盒。
「還是這個好。」正欲放進推車里,又遲疑了。「上一盒感覺比較新鮮。」
陶澤森靜靜陪著她挑選,她挑東西很慢很慢,每個都要想很久,在這兒花了一下午,但他不覺煩,反而喜歡這悠閑時光,他習慣忽略周遭,眼里只有她,單純的兩個人這樣閑閑晃晃地,覺得很滿足。
樂品妮呢?
她沒辦法擺月兌知名人物身份,過去她就習慣不出入公眾場合,但跟陶澤森戀愛後,她開始不喜歡關在家里,因為就連去買個菜、散個步,身邊有他,就好幸福。
不是沒有擔心過,他對于也變得出名這件事,會不會適應不良?但她霍然發現,他將自己調適得很好,有時在街上遇到陌生人指指點點,他會蹙起濃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騎上摩托車或攔計程車什麼都好,總之就是飛快離開現場。
原以為他這樣倉促的逃離後,伴隨而來的將是不快的情緒,但樂品妮發現,他不會再提剛剛的事,也不會急著回家,反而會問還要不要去哪里?
比如,本來要去吃泰國菜的,他會改問要不要去吃火鍋?又比如,看展覽時被發現,他會問說要不要去書店?然後過幾天呢,又說要回展覽看完沒看的東西。
陶澤森從不抱怨。
樂品妮說不出心中那種情緒,她擔心他沒法適應,又擔心他離開她,也擔心他變得不開心,但他都沒有,只是一如往常的過著自己的生活,他的步調從沒停歇……對她來說,這就足夠了,她知道自己的知名度帶來的不自由,而他什麼都沒說,生活步調也沒亂,她就……很滿足了。
不止一次感謝上天賜給她這樣一個男人,他這顆冷硬的石,卻煨著暖意,層層地熨著她冰涼的心。
到了蔬菜櫃前,樂品妮拿起高麗菜左挑右選的,才乖乖挑了一顆放進推車,再來是韭菜,也一把一把挑很久。
有時候她拿不定主意,會咬起手指沉思,這時,往往他會拍了拍她的手,不喜歡她這習慣。
結賬後,陶澤森提著環保袋,一手牽著樂品妮,並肩走路回家。
沿路夕陽橘光,燦燦灑在他們身上,樂品妮戴著口罩,露出的眼楮笑眯了,她又邊走邊唱了。「喔喔喔~~你是我的花朵~~」
他笑了笑,在心里跟著她的歌聲打拍子。
她忽然啊一聲。「你怎麼沒戴口罩?」
陶澤森揚眉。「我干嘛戴口罩?」
「干嘛不戴?你現在算半個名人啊!」她哈哈笑。
他板起臉。「我才不是名人。」
「怎麼不是?當然是啊,都快比我有名了說。」
他不吭聲,听見她哈哈笑了幾聲,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跟你說,溫蒂還說要跟你要簽名咧!」她忽然止住笑容,語氣有一點點怯生生的,小心翼翼道︰「問你一個問題喔……」
「嗯。」
「就是啊……」她頓了一下,停留好久不說話,遲疑著,好一會兒才問︰「會不會覺得跟我交往很麻煩啊?」
陶澤森听了,呆住了,他訝道︰「怎麼會有這想法?」
「你看嘛,我出門還要戴口罩,而且還可能被狗仔跟,當然,最重要的是你還不能選擇的上了媒體那麼多次……」她越說越小聲。
心里,依然介意,覺得自己害他失去某些自由。
他卻笑了,笑得真誠,心無芥蒂地。
樂品妮凝視他的笑,忽然明白了——
他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
所以他笑了。
她好感動啊,眼眶偷偷地濕了。
即便她知道他不抱怨也沒做任何改變,但這個親口問出的當下,他的回答是一抹笑容,她就覺得更定心了。
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的,父母離婚,父親欠債,進入模特兒圈,父親過世……這一路的層層艱難,她都一個人穩著心,度過去了,她不愛哭,也少哭,因為知道哭泣不能解決事情,所以,她……
怎麼會因為他的一個微笑,就關不住眼淚了呢?
她抿唇,看著他的笑容,那雙含著淡定的眼眸,藏滿釋然,總愛蹙起的眉,現在很放松,那親吻過多次的唇,勾著笑弧……樂品妮眨眨眼楮,又眨了眨眼楮,想把在眼底濕濕的淚,眨回眼里去。
然後她懊惱的啊了一聲,甩了甩發,索性伸指掐去眼眶的淚水,接著,也笑了。
夕陽下,她停下腳步,張開雙臂。「抱一下。」
然後,不管他願不願意,不管他手上拿東西,她湊了過去,給了他一個好大好大的擁抱。
緊緊地。
陶澤森笑容更大了。
樂品妮也笑了。
他們都笑了。
尾聲
周日,天氣晴朗。
某大型購物中心的露天廣場上,正舉行流浪狗兒的認養活動。
人群里,最吸引人的焦點在這里——
「來,它叫巧巧,你看它多可愛啊,舌頭天生咬不緊,但掉出來的樣子好像卡通里的小狽狗,它個性很好喔,很乖也不常叫,很黏人的……」
淡出熒幕的大明星樂品妮,正搖著一只黃色土狗的手,跟前來參觀的人介紹。
人們好奇的對樂品妮投注目光,看她穿著白色polo短衫、緊身牛仔褲,展現青春好身材,美麗的臉上全是笑意,親和力十足。
角落,陶澤森靠在柱子旁邊,凝視滿面笑容的樂品妮。
緋聞事件即使退燒了,他卻已然變成一個公眾人物,但他跟樂品妮過得很自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們不用躲在家里不出門,反而跑遍台北大大小小角落,有時兩個人戴著口罩趴趴走,覺得很好笑,但也開心。
七月時,樂品妮的合約到期了。
她果真毫不遲疑地離開演藝圈,轉而投入公益工作。
免費的拍了幾支公益廣告,每周四在醫院急診服務台當義工,大多數時間都在流浪動物之家幫忙,她過得很忙卻充實,充實的生活影響到心情,每天睜開眼楮她都覺得好快樂,什麼也不缺了。
樂品妮忽地抬起眼,直勾勾對上陶澤森的目光,她眼色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淺淺的笑了一下。
他怎麼會來?
陶澤森雖然支持她的做法,但很少出來找她,不只是個性低調使然,他自己因為知名度高漲而衍生出來的工作量,也讓他無暇特地出來找她。
壓下心中的訝異,樂品妮繼續對來來去去的路人介紹狗兒,到了休息空檔,她連忙跑過去,站在等了一會兒的陶澤森面前,睜大了眼楮,訝異問︰「你怎麼會來?」
他笑了笑。「不能來嗎?」
她揚起眉毛,習慣他答非所問的說話方式。「我應該問,先生你很閑嗎?」
「有一點。」
「說謊,昨天晚上還在趕著要交的食記,今天不是說還有餐廳邀你去嗎?怎麼在這里啊?」
炙熱的大太陽,讓她的臉蛋被烤得紅通通的,但她眉梢充滿愉悅,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她,說︰「那是晚上,而且我是來找你一起去的。」
「為什麼?」如果是要找她吃飯,不會這麼突然的,應該昨天就先約好才對。
「沒為什麼,因為看見今天天氣很好,我突然什麼也不想做了,只想出來曬曬太陽……」他頓了頓。「還有,來看看你,再一起吃個晚餐,我覺得這樣很棒。」
樂品妮喜歡他口中很棒的一天,她笑得開心,拉著他的手走回狗兒區,將收不回舌頭的小狽巧巧介紹給他。
巧巧舌忝了舌忝陶澤森的手,他覺得胸口一陣暖,看著巧巧烏黑的眼楮,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