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本來就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感情!
愛——給得太多,怕膩;給得太少,怕變,程度的拿捏宛若精密的化學實驗,一分都不能輕忽。
「請進。」她側身讓莫柏森進到屋里。
莫柏森一踏入屋內,立刻環顧四周,眼神透著幾分懷疑,趁著孫曼凌走入廚房,他借用廁所,走出來時,客廳桌上已有一杯溫開水,這讓他忍不住笑了——原來她還記得他喝溫水的習慣。
「你過得好嗎?」他始終記得,當初他在美國工作,才過了半年,女友就捎來一封mail,說她已有喜歡的人了。
事情並非毫無蛛絲馬跡,早先他就陸續收到她在信中稱贊另一個男人,起初他不以為意,因為他對女友有信心,不相信她會輕易動搖,她的稱贊也僅是中肯的評論而已。
然而那卻是他的疏忽,等她察覺到不對勁時,她的mail已經中斷了兩個月;他打了幾通電話回台灣,卻始終沒有聯絡上她,後來收到她的最後一封mail,內容很簡單——
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想跟他分手!
那封mail寫得既簡單、又明了,就跟她的行事作風一模一樣;加上那封mail來的時間地點適逢他正在處理公司一件棘手的案子,以致他分身乏術,不能及時向她確認心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的打電話,無奈結果還是一樣——她壓根不跟他說話!
他很清楚是自己太過忙碌,才會疏忽了她的心情,但他仍覺得事情應有轉圜余地,便不打算放棄;沒想到當他提出想跟她坐下來好好溝通時,卻仍得不到她的回應——她無情到連听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他的怒火也躥升,決定尊重她的決定!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遺忘她了,卻沒想到再見到她,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再次涌上心頭,才會失神的跟著她回家;然而乍見到那雙男用皮鞋,他不悅的心情又慢慢的加溫了。
他一直認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會改變的——他好不容易就快達到成功的終點了,她怎會說變就變,時間還快得讓他猝不及防,讓他壓根來不及挽回一切呢?
明白他對她是有所虧欠的,所以他曾不停的在心底發誓,將來他定要以雙倍的力量來彌補她,無奈結局卻已生變!
「不錯。你呢?不是在美國做得很好,怎麼會回來?」分手後,她不再關心他的一切,以為他沒了自己這個包袱,就會留在美國發展。
「我說過我只會在那里停留三年。」他承諾過的話是絕不會食言的。
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責怪她不懂得包容、體諒他的苦心嗎?他們都分手了,他要待多久都不關她的事,如今他們只是朋友,他的一切都已與她無關,她只須平心靜氣的招待他就好。
「恭喜你學成歸國。」她盡量讓話題停留在安全的範圍內。
「我回來很久了。」他又冷冷的丟出一句話。
呃……孫曼凌突然發現,他的每字每句似乎都在針對著她!
他該不會還在氣她當初執意要分手的事吧?「我覺得情人做不成,還是可以當朋友的。」一再的被動只會居于劣勢,所以她想反擊。
莫柏森凜冽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著她,不曾移開過。「你說得沒錯,成熟的態度的確應該如此,那麼我關心朋友也是應該的吧?你男友對你好嗎?」
孫曼凌的目光立刻掃了門邊那雙黑色男用皮鞋一眼,微笑的回答,「他對我不錯啊!」
「他還沒下班嗎?」莫柏森好整以暇的繼續盤問。
「嗯,他工作忙,經常得加班。」她見招拆招。
「他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他、他是公務員。」這是最安全的答案。
莫柏森沉吟了一會兒,「我記得你以前是想嫁給老師,公務員……確實是你會喜歡的類型,不過我怎麼記得你當初說他是國小老師?」她捎來的分手信內容是說她喜歡上一名國小老師——至今他的記憶仍然很深刻。
完蛋了!孫曼凌的臉色一白,但仍維持鎮定,立刻思索著該怎麼圓謊。
「嗯……國小老師其實就是公務員的一種,我也沒說錯啊!」冷汗一滴滴緩緩自頸部滑下背部。
莫柏森顯然是接受了她的解釋,他笑了。「你說的沒錯,國小老師的確是公務員的一種,那麼國小老師為什麼要經常加班呢?」他慢慢的抽絲剝繭,找尋著她話中的破綻。
倘若說孫曼凌很會補牆,那麼莫柏森就很會拆牆!
呃……「那是因為……考試日期近了,他除了上課,還得忙校務的事,偶爾也會留下來幫學生加強課業輔導。」完美,她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靈活的腦袋了。
「原來如此……你們同居了嗎?」他狀似不經意的打量著屋里四周。
「對,我們同居了。」
「幾時要結婚?」
「我們還沒想到,不過應該也快了。你呢?應該也有對象了吧?」一再處于挨打的地位太傷神了,換她發問。
「沒有。」莫柏森以偏冷的目光瞅著她,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揚起淺淺的幅度,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怎麼會沒有?你的條件這麼好。」她這個前男友一直都是炙手可熱,怎麼可能空窗期那麼久都無人問津?
「我有病。」他淡淡陳述,語氣不冷不熱,好像是在談論天氣似的。
孫曼凌听了嚇了一跳,整個人在瞬間緊張起來,焦急的問︰「你病了?!怎麼回事?有沒有去看醫生?是得了什麼病?」
她的緊張好像一顆糖融化在他的心口處,讓他覺得甜甜的。「真高興你還關心我。」
「這……當然,我們是朋友,我關心你也是應該的。」她垂眸掩飾住不該透露的心情。「你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莫柏森把手按著心髒的部位,「我的確是病了,因為前女友無情的分手態度讓我很受傷,至今仍未康復,我根本就沒辦法再去愛另一個人。」
若剛才只是懷疑,那麼這段話就非常肯定是針對她了,看來他確實很介意當時她擅自分手的決定,只是事過境遷,她不知道她為何還要耿耿于懷,有些事說破了難道會比較好嗎?
她是認為點到為止比較剛好。「都……已經三年多了,早就過去了,你實在沒必要掛記那麼久,不值得。」
「我對你的付出不值得我記住嗎?」他反問,很氣惱她如此平靜的態度。
他怎麼能忘了?她始終瀟灑,一如她奔跑的姿態,恣意又自由,仿佛沒有任何人能留住她的腳步,所有人都只是她身旁的過客罷了;可他絕不甘願只是個過客,他要的是她的全部!
現在說什麼似乎都是錯的,孫曼凌只覺得萬般無奈。「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向前看,不要太執著于過去的回憶,不然會阻礙到你的未來了。」
「對我來說,那不是回憶,我對她的感情始終沒變,就不知她是不是也這麼想了!」
孫曼凌淺淺一嘆,「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無論是年紀、理智或是感情……」關于當年,她從未後悔做出分手的決定;直到現在,看見意氣風發的莫柏森,她便確信自己做對了。
一次又一次的承諾、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換來的傷痛累積地實在是太深、太重,唯有放手才能讓她解月兌,就如同跑步一樣,唯有不斷地往前跑,才能抵達終點。
他們曾經走在一起,無奈終點確實不同的兩個方向——他倆各有各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