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一個真實的她。
倘若沒有,那麼找一個與她擁有相似容顏的人代替亦不過分吧。
上官梔子正在替自己的丈夫顧元年做女兒的思想工作。
「悅悅,做人不要太自私呀。你爸爸辛辛苦苦管理公司,為的就是讓你生活得幸福快樂。現在公司有了麻煩,你作為公司總經理唯一的女兒,學的又是工商管理,在這個時候有什麼理由不出一分力呢?」
彼臨悅想到自己糟糕的成績,哀嘆連天。更可怕的是,爸爸媽媽一直以為她在紐約乖乖地修讀工商管理的課程,逢人便說她成績優異,將來一定可以接掌顧氏企業。看來,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在紐約是怎麼過日子的。平日上課安安靜靜,課程作業隨便應付,整日與一幫蛋糕師傅為伍,成績沒什麼提高,做蛋糕的技術卻長了幾分。
原本她正在紐約過她的太平日子,爸爸一個越洋電話將她緊急召回來。說什麼公司面臨重大經營困難啦,可能有被合並的危險啦,凡此種種,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她休學接手公司。初始她以為這是爸爸為了逼她繼承公司想出來的伎倆,拼命尋找理由想推托。但是,爸爸的口氣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她半信半疑,加上媽媽在旁邊添油加醋,最後只得緊急回來。
回來之後,被媽媽拉著見了幾個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個個都是商業精英,開口閉口均是企業經營與運行的規則。一頓飯下來,听得她頭都大了,若不是鑒于雙方家長在座,她怕是早就哈欠連天,提早離席了。休整了一個星期,在爸爸的強勢壓迫下,她用了一個上午參觀了公司。進入公司,她的大腦飛速運轉,竭盡所能調動全身細胞搜索大胡子在課上傳授的相關知識,據以判斷公司的運行情況。她得出的結論是,公司員工工作認真,工作有條不紊,公司上下沒有發生重大變故的跡象,總而言之一句話︰一切正常。
于是,顧臨悅越發肯定爸爸媽媽是在用計逼迫她。若是如此,她當然不會傻到陪爸爸去見那個什麼唐氏企業的總裁啦。見那些商業精英,一要換一套淑女裝,二要化妝,三要說話輕言細語。規矩多多,無趣到底。
「媽,你不要以為我是一只笨鵝,你和爸爸挖個坑,我要往下跳。」顧臨悅抱著沙發靠墊,「我不想去。」
上官梔子繼續循循善誘,語重心長道︰「悅悅,媽媽向你保證,這個唐氏企業的總裁絕對不是媽媽找來的相親對象。他是真的要與爸爸談生意。媽媽對公司管理一竅不通,你學了將近六年,應該可以幫助爸爸了。」
彼臨悅小聲嘀咕︰你一竅不通,難道我就竅竅都通嗎?
上官梔子沒听清她的話,問︰「你在說什麼?」
彼臨悅扔掉抱枕,轉而抱住她,諂媚地笑,「媽媽,我沒說什麼呀。我真的要去嗎?」
「對呀。」上官梔子態度堅決,「快點起來。媽媽幫你買了一套紫色的洋裝,很淑女的,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彼臨悅順著媽媽的視線見到了她口中那件紫色淑女裝,圓領口,寬下擺,袖口是一圈白色的荷葉邊。唉,活月兌月兌一件公主裝。
彼臨悅萬般無奈。在媽媽殷切的目光下,她換上裙子,化了一個精致的彩妝,將自己毛毛躁躁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發膠固定。她在媽媽嘖嘖稱贊聲中看向鏡中的自己,一時之間竟發覺無比陌生。
鏡中的那個女子高貴典雅,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與唐氏企業總裁見面的時間約在了下午三點,地點處于兩家公司中間的一家高級咖啡廳。
彼元年帶領顧臨悅和秘書張亞飛提前一刻鐘到達咖啡廳。唐氏企業的人還未到,顧元年抓緊時間和秘書低聲談著關于公司的一些事情。顧臨悅四處環顧咖啡廳的裝潢設計,優哉游哉的,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陳設。
等了幾分鐘,顧臨悅覺得有些無聊,知會爸爸一聲,借去洗手間的時機消磨時間也。
三點整,唐天和嚴之述準時進入咖啡廳,在侍者的指引下找到顧元年。雙方第一次見面免不了相互介紹,互遞名片,說一些生意場上客套話。
唐天雙手遞過自己的名片,態度謙卑有禮,「顧總,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唐天的禮貌給顧元年留下了極好的印象。即使他是欲合並自己公司的敵人,溫恭有禮的待人之道依然令他為之欣賞。他伸出雙手接過名片,隨即雙手奉上自己的名片,即使自己的公司是他的獵物,亦不卑不亢地回應︰「唐總,很高興認識你。」寒暄完畢,雙方坐定。唐天和顧元年在等待侍者拿Menu之前談著一些題外話,嚴之述與張亞飛相互交換一些信息市場發展趨勢的觀點。雙方營造的場面很平靜,一方沒有盛氣凌人,另一方也沒有哭天搶地。
彼臨悅穿過咖啡廳中間環廊,站定在顧元年身後。侍者恰好在這個時候拿來四份Menu,分別放到在座的四人面前。
彼臨悅玩心又起,沖著侍者撇撇嘴︰「小姐,我的Menu呢?」
唐天和嚴之述同時抬頭,一眼看到顧臨悅笑意盈盈的臉。兩張面孔兩種表情,一個驚喜,一個驚呆。
今日的顧臨悅與上兩次見到的她有很大的不同。紫色的長洋裝越發顯出皮膚的白皙,以淡紫色為主色調的彩妝將一張本來就美麗的臉勾畫得更加漂亮。
安靜不笑的時候真的有幾分她的味道,飄逸,優雅。只是顧臨悅一笑,渾身上下除了一張臉,沒有一絲與她相像。
侍者連連道歉︰「對不起,小姐,我不知道您和他們是一起的。我馬上給你再拿一份Menu。」
彼臨悅展開笑顏,「不用啦,我和你開玩笑的。我和爸爸看一份就可以了。」
回頭看到自己的女兒捉弄侍者,顧元年出口斥責,口氣中盡是寵溺︰「悅悅,不要隨便嚇人家!」
這一聲爸爸與悅悅令兩張面孔擁有了同一種表情——驚呆!
「爸爸!」顧臨悅坐到顧元年左手邊,視線恰恰與唐天相對,撒嬌道︰「小玩笑而已呀。」
此種場合,顧元年不便再說下去,只好轉變話題替他們做介紹︰「悅悅,這是唐氏企業的唐天總裁與他的特助嚴之述先生。唐總裁,嚴特助,這是我的女兒顧臨悅,剛從美國回來。她在美國修讀的是工商管理,我準備近期讓她進入公司實習。悅悅年紀輕,經驗淺,希望兩位多多栽培,不吝賜教。」
唐天和顧臨悅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向對方,視線交匯的一瞬間,兩個人異口同聲開口。
「你是不是在紐約大學讀書?」唐天問道。
「啊,原來是你呀!」顧臨悅驚叫。
第3章(2)
听著兩個人月兌口而出的話,嚴之述明白了個中緣由。
彼元年暗自納悶,心想自己的女兒不過回來三個星期,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就與唐氏企業的總裁認識了呢。
將近一個月來的煩悶和焦急終于告一段落,壓聚在心底的不安此刻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出口。
心中的一塊巨大的石頭落地,唐天長長地舒一口氣,回復一貫的冷靜與平和,「對,是我。」
彼臨悅有個壞習慣,一旦心存疑惑,就會習慣性地去抓自己的頭發——她忘了自己的頭發剛剛上過發膠,一手覆上去,弄了滿手的發油。她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嘻嘻,你怎麼知道我在紐約大學讀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