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舞,你告訴大哥該怎樣進入儀汐的世界呢?」他放低姿態,毫不隱瞞自己的決心。
余亦舞看著大哥堅定的神情,忽而明白他終于有了決定。她問︰「大哥,你有充分的思想準備長期迎戰嗎?」
他說︰「是。」
「要真正讓汐汐覺得你與別人不同是一個長期而艱苦的任務。第一步就是要不冷淡,要有死纏爛打的本領;其次,要多說話,多與她交流,如果她不回答就要反復問;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要有不怕失敗、不怕挫折的心態,隨時有承受她模稜兩可笑容的心理。總而言之,你要學會分享她生命中的細節,讓她認識到她的生活中什麼時候都有你,久了她便會主動跟你說一些事情。這樣你就成功了。因為汐汐的愛只會給她主動交談的人。」
「就是一個纏字?」蘇亦文挑眉問。
余亦舞眉飛色舞,「大哥,你真是聰明。行了,小妹我堅決支持你重新追求汐汐!」嚴肅的談話被她的情緒帶得有點走味,怎麼听怎麼像誓師大會。
他被她的情緒帶得有點幽默了,「好。我決定去南部追儀汐。公司就交給你和何平打理,你要精誠與他合作。」
余亦舞慘叫連天︰「不會吧?你是我親生的大哥呀。你怎麼忍心將年幼善良的我交給那個自大自戀的豬呢?大哥呀,我的親大哥。」
蘇亦文不理她,徑直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常駐南部,與林儀汐重新開始。他沒有告訴何平他把公司留給他和阿舞,怕再來一陣殺豬叫。
蘇亦文到了天心才知道今天是休息日,林儀汐根本沒來上課。他按照沈美群指點找到她位于天心附近的公寓。是頂層,極符合她的性格。他拖著行李爬樓,一點也不覺得累。他都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的表情了。以前忐忑不安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的心以及自己的行動,現在他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他摁門鈴,響了十幾分鐘都沒有人開門。他認命地嘆氣,她肯定是出去了。他能做的就是蹲在門邊等。蹲的時間長了他便坐下,靠住門板,慢慢閉上眼楮。
林儀汐從影院出來時一臉愜意,邊向家走邊回憶影片的內容。影院的效果是她最欣賞的,無論看什麼片子都能盡快進入角色,這比一個人買碟看擁有更大的享受和專注。她計劃著今天晚上寫完主編老範要的影評,然後去郊外看冬日南部溫潤的風景。這樣想著她一樓一樓地走上去,頭腦里充斥的是該怎樣下筆以及整體的構思。頂層的電燈壞了,還沒來得及向管理員說明,憑著記憶和熟悉感她模索著走向門邊。一腳就踫上蘇亦文的行李箱,驚呼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直直栽下去。她想慘了,這張臉跌在水泥地上不知道會營造怎樣的效果呢。誰想跌下去並沒有什麼痛的感覺,她壓住的是一個人的身體。
「你是誰?」林儀汐壓住想尖叫的沖動以及恐懼,故作冷靜地問。
蘇亦文被她這麼一壓馬上就醒了,听到她的聲音有些興奮地說︰「我是蘇亦文。」
她呆了一下。反應過來迅速離開他的身體。她沒立起來,只好蹲在旁邊問︰「你來做什麼?」
她的聲音中有排斥和拒絕。他故意不去理會,「儀汐,我們可不可以進去談?我已經等了快五個小時了,晚飯還沒有吃。」她沉默了一會兒,從手提袋里拿出鑰匙。他扶她起來,她開門。打開門,她在前,他提著行李跟在她身後。客廳不大,東西很少,除了必需品沒有多余的擺設。他心一緊︰她是不是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呢?恐懼在瞬間擊中他,他無力動彈,只是問︰「你準備在這里待多長時間?」
她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呆呆地立在客廳一角,不自在地看著她。對話中斷,兩個原本是夫妻的人再見後無話可說。
蘇亦文想起阿舞的話,便硬著頭皮說︰「儀汐,我來這里開會,開會地點離你這里特別近。我查過了,這附近的賓館都住滿了。所以想在你這里住一段時間,可以嗎?」
「多長時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主辦方沒有說。」他想著借口,扯著連他自己都不可能相信的謊,「你要相信我。」
她看一下客廳的鐘,已經十點了,「今晚你就住這里吧。但是,明天你要自己去找賓館。我只有一間房。」
他馬上說︰「我可以睡客廳。」
她沒有猶豫,「不行,只能睡一晚。」
蘇亦文明白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了,只好少睡一點覺想一想該以怎樣的借口達到他留在這里的目的。他必須和她住在一起,必須參與她的日常生活。他沒有太豐富的想象力,想象不到她的一些情緒從何而來,只有真實地參與才可以了解第一手的資料。
「你先去洗澡,我簡單做一點東西給你吃。你湊合一下,廚房里沒有多少菜了。」
他趕忙表白︰「我什麼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她吃驚地看著他,仿佛他說了什麼荒謬的事,「你不挑食?」
「對。」他再次肯定。
她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那為了方便你今天晚上就吃洋蔥炒飯吧,順便再加一碗三鮮湯。」
什麼?洋蔥,黃瓜,蝦仁,再加上雞蛋,這簡直是通向世界末日的組合。
她轉身進了廚房。
蘇亦文在洗澡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知道他最不喜歡吃的東西,而剛剛她其實在嘲笑他。這個理會讓身處黑暗的蘇亦文一下子就如看到光明一樣興奮起來。希望一直在,只要肯用心。
她最後端出來的並不是什麼恐怖的洋蔥炒飯和三鮮湯,而是牛肉炒面和蔬菜豆腐湯——是他喜歡的菜。他的心被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擊中,忽然就覺得這一刻非常高興。
「謝謝。」他說,「其實你知道我口味的喜好吧?」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我要洗澡了。」
他大口大口地吃著她為他親手炒的面,熱氣迎面,眼楮像突然拂進了沙子一樣有些不舒服,濕濕的。
回首往日時光,那些慢慢清晰卻無一有色彩的日子,多想讓它從頭來過。
林儀汐洗澡出來看到的就是呆呆傻傻的蘇亦文。他面前的炒面只吃了一半,湯一點沒有動,整個人仿佛神游太虛一般。到底哪里不一樣呢?六年前的蘇亦文冷靜驕傲,三年的婚姻時光沒有改變他一絲一毫,他依舊倨傲自居,自信十足,風采奕奕。像今日這般失神絕無僅有,即使是她提出離婚的那一刻。
她看看牆上的掛鐘,將近十二點了,他卻沒有任何回神的打算。無奈的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輕聲問︰「你不舒服嗎,還是飯菜不合胃口?」
她突然而至的臉讓他回過神來的神經再度無力。
她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趕忙撤回身體,轉而坐在他對面沙發上,「你怎麼了?」
他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早點休息吧。你睡房間。」她的話清晰簡潔。
「唔,」他像從夢中醒來一樣,手忙腳亂地端起茶幾上的盤子,「我去洗碗。」
她有些急地走過來,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盤子,「我來,我來。」
他不放,「我來吧,我可以的。」
「我說我來。」她的聲音較平常稍微高了一點。
他感受到了她聲音的提高,不由自主松了手,悶悶地說︰「我只是想幫你的。」
「我自己可以的。」說完轉身走向廚房。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的。沒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你誰也不需要。」他看著她的背影,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