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蘭主子,倘若我們有經過曾府,能不能回去一趟?這次走得匆忙,我想祭拜曾老爺子。」上回蘭主子好像有提及會帶她回去的。
「好。」
「太好了,去完曾府,我們就啟程回家吧!」她已經開始期待那個「翠山居」了。
家?敢情她已將他的住處當作是她的家了?听她這麼說,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翠山居」只有他一人,確實挺無聊,往後有個伴也不錯。
想了想,蘭藺心情驟然又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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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趕至劍山,撲了空,這會兒他們便要回頭先回曾府一趟。
在回程的路上,路上乍聞有人喊著搶劫,傷者躺在地上惱著、哀叫著,但搶劫者手持刀子,他無力反抗,被砍了一刀,血流如注,當時街上全是百姓,卻沒人敢上前制止。
水綠見狀,滿腔的善良感促使她欲救助那名傷者,可蘭藺卻不準她去。
「蘭主子,他重傷了。」她看得好緊張。
「就算你不去,也會有人去,再說去了做什麼?你有錢幫他找大夫嗎?」真是的,無用的善良濫用只會替他添麻煩。
「蘭主子您就是大夫,您可以救他。」眼楮眨巴眨巴地,她相信蘭主子鐵定會出手相救,就像那次救了那名老人家一樣。
蘭藺逕自剝了個花生送入嘴里,涼涼道︰「水綠,我從來就不是個好人,那時候救他是因為我一時善心大發,可我的善良並不是天天都有,要我救命,成!我是有條件的;沒條件,想都別想。」微抬的下顎為他猙獰的面貌更添一絲丑陋。
水綠滿心認定自己的主子好心可比菩薩,要不然怎麼會對自己這麼好,雖然上次听他說喜歡以不同的面目去試探人心,讓她有小小的駭到,但仍無損他在她心目中如天般不可撼動的地位,畢竟主子喜歡試探人心只是他的興趣之一,也沒什麼。
此刻,她竟覺得蘭主子有些丑了。「蘭主子,水綠以為您是好人。」
又一顆花生丟人嘴里。「是誰規定我就必須當好人?好人總是不長命,你懂嗎?我不當好人難道也不成?」
「蘭主子,您現在這樣可真丑。」她的表情透著一絲絲的失望。
她終于說了!終于听見他夢寐以求的那個字,但為何這時听來,他的心竟有幾分難受,不如他早先預期那樣開心。
那個字一直是他希望能從水綠口中說出的,怎料听見之後,他只覺得反感,一點也不想再听見那個字,就算是其它貶損他的話也不想听。
即使生主子的氣,水綠也不敢大聲咆哮,只見她起身,瘦弱的身子站得直挺挺的道;「主子不救,水綠救。」
「你拿什麼救?」他很不客氣潑她冷水,被說了丑,一反常態,讓他心情惡劣得很。
「水綠跟您借,以後再由工錢扣除。」她有骨氣,真要救也是靠自己的能力。
「他如今受了傷,恐怕也要好幾天無法工作,你那微薄的薪水是能幫他多久?用點腦子吧!」真是個單蠢的丫頭。
被蘭藺一罵,水綠神情顯得落寞,眼眶悄悄染上一抹水氣,以前不管被誰罵,她都不曾這麼難過;可蘭主子罵她,她就是覺得不舒坦心頭好像卡到什麼東西,酸酸的。「雖然不如主子聰明,水綠只求盡心盡力就好,眼前要水綠不理睬是做不到的。」
「你當真以為你能救全天下的人?」不自量力。
「水綠但求問心無愧,您要不要借錢給水綠呢?」吸吸鼻子,她不想被主子發現自己哭了,被主子教訓是應該的,她怎麼能哭?可心頭卻揮之不去一股委屈感。
又哭了,還想抹去證據,是當他的眼楮瞧不著嗎?真是的,她一哭又害他心軟。
水綠哭,蘭藺沒來由地產生一股煩躁,連桌上的東西也引起不了他的食欲,總覺得每回水綠一垂淚,他便手足無措,連思緒也不如平時清晰,該死,莫非是受了她的影響?
一旁的客人也不免多對他們這桌投了幾眼,還竊竊私語起來。
「看,那個丑主子,不僅人丑心也丑,還將自己的丫鬟罵哭了呢!」
「真是的,那麼可愛的小泵娘應該跟著我才對,怎麼會跟著那樣的丑主子?」
就連平日听來神清氣爽猶如贊嘆的話,蘭藺這會兒听了也覺得十分不快,回頭便是一瞪。
那凶狠的模樣嚇著了客人,他們隨即匆匆結賬離開。
「別哭了,真是愛哭!我答應你救他,你不準再哭。」
水綠聞言,迅速抹下還在眼眶內打轉的淚水,憂愁的小臉立刻化為一朵盛開的小花。「是,蘭主子,水綠從今爾後絕不會在主子面前掉一滴淚,要不然就罰水綠再也不能留在主子身邊。」這懲罰是她能想到最重的一個。
水綠頓時笑得如春風,如天上燦爛星子,在蘭藺心底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
她的笑容不是最美的、不是最懂得討人歡心的、更非最迷人的,卻是他見過最真、最甜蜜的,好似是冬日的暖陽,點破了他的心,就連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子猶然輸水綠三分,害他心頭怦怦直跳著,莫非——
他對水綠這丫頭動情了?
見蘭藺恍神,水綠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蘭主子,您怎麼失神了?不是要去救那個菜販嗎?」
回了神,蘭藺故作若無其事地起身,扔下銀兩一臉嚴肅道︰「走了。」
不僅愛上她的笑容,這會兒又染上她的出神,真不知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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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主子,您今天真丑啊!丑到連乞丐都瞧不起您。」惡,不行,聲音有點顫抖,要打從心底很反感才行。
「蘭主子,您今天真是丑到不行,丑到連豬見了都會鄙視您。」呃……表情不對,太像諂媚了,她曉得主子最不愛有人阿諛奉承,表情得再真點,才不會被看穿。
「蘭主子,您真是丑到要命呢!」很好,口氣很嫌惡、表情很厭惡,還用到「要命」兩字,應該算非常嚴重了,她想自己如此完美演出,蘭主子應該會很欣慰的。
因為她總覺得蘭主子似乎很喜歡听見有人稱贊他丑,對于昨日蘭主子對那名菜販的出手相助,她無力回報,只好找些王子喜歡的事情來讓他開心。
雖然要昧著良心說這些話,但主子高興就好,一切都是要主子先開心。
面對銅鏡練習了半個時辰,她終于能說得毫無愧色、面帶嫌棄,這樣應該不會被主子看破手腳,認為她是在說謊。
唉!要出自直?心說謊,可真是一門大學問。
每個人都喜歡被贊美,偏偏她家主子是個特例,不僅喜歡听別人說他丑,還喜歡把自己裝得很丑,丑是主子自個兒說的,她倒是一點也不認為。
對她而言,丑是丑在心,而非外表。
外表是天生注定,是父母所生,豈能隨便恥笑;一個人的善與惡、丑與美,應該是看他的心才對啊!
有沒有惡意,她感受得出來,就好比主子昨天是壞了點,可最後還不是出手相救,她就知道她的主子是個大好人。
能跟著蘭主子是她不知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她定會好生珍惜,即便要為主子做牛做馬也絕不喊苦。
對著鏡子再練習一遍,只見映照在銅鏡上的水綠滿臉鄙夷,眼楮、鼻子、嘴巴甚至是眉毛全都表現出十成十的厭惡。
「蘭主子,您真是丑丑丑啊!」這句也不錯,待會兒也加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