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蘭主子面目嚴肅,她想應該是蘭主子欲救老人家,水綠當下拿著銀兩往回狂奔。
「青花癥」並下難醫治,只是一般人買不起這兩種昂貴的藥材︰再者「青花癥」會傳染,因此很多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是大夫也會盡量避免。
但他不是那種大夫,剛才會不讓水綠靠近,就是怕她的身子單薄,很容易就染上「青花癥」,他倒是不甚在乎自己,反正染上「青花癥」又不會死,頂多毀容而已。
但重視外表的世人又怎麼會甘願毀容呢!
蘭藺緩緩走上前關心一番。「老人家,您還好吧?」
早已放棄希望的老人家微微睜開眼,第一眼也被眼前的人給嚇了一跳,原本逐漸渙散的神智又恢復了些,「這位公子,你還是別靠我太近,我得的是‘青花化癥’,會害你……染病的。」
蘭藺輕笑了一聲,將本該掛在水綠肩上的水壺遞給老人家。「我知道,不過我已經這般丑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老人家,先喝點水,撐著點,我已派人去買藥過來,等你喝完藥就會沒事了。」對于老人家有點嫌惡卻又不敢直接表現出來的反應,他覺得十分滿意。
對嘛!世人本就該如此,即使是中了毒的人也一樣,偏偏那個丫頭不知眼楮是怎麼回事,就是不認為他是丑的。
「真的嗎?」老人家激動地握著蘭藺的手,他還以為自己沒救了,因為不想連累家人,才會獨自來到這種荒郊野地等待病癥結束,沒想到卻讓他遇見善心人,真是老天保佑。
「我想救的人從來沒失手過。」他含著淺淺的笑容,雖然外人看到的仍是詭異的模樣,但他確實足笑得溫柔。
只要他那個新買的丫鬟腳程夠快,這位老人家應該還能保住這張臉才是。
兩刻鐘過去,水綠帶著熱騰騰的湯藥一路快步奔來,她滿心不希望湯藥灑了,要趕快救回老人家的性命,所以即使雙腿發酸,她仍舊賣命地趕路。
在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之下,水綠終于看見樹下的兩條人影,還來不及細想蘭主子怎會靠近老人家,她已加快步伐將藥送到蘭主子手中。
「蘭主子,藥、藥、藥來了。」她的腿也快斷了,但若能救回老人家一命,什麼都值得。
蘭藺先是令她不準再靠近,隨後親自接過藥喂老人家喝下。「喝慢點,別嗆到了,喝完之後你就沒事了。」
水綠喘著氣,目光卻不離蘭藺,听著他以溫柔的嗓音安撫老人家,她突然發現她的主子雖然想法有點古怪,其實還是個挺不錯的人。
老人家喝完藥,露出感激的笑容。「公子、姑娘,多謝你們。」
水綠也憨憨地回答,「別這麼說!我也沒做什麼,都是我家主子的功勞,是他給我錢買藥,又告知我該買哪種藥材,所以老人家只須感謝我家蘭主子就成了。」她笑得甜甜的,對于自己剛才拼命有了成果,感到相當開心。
老人家慈眉善目的笑了,他真是遇見兩個好人了,對于他們的大恩大德,本想請他們回家讓兒女們也一塊說聲謝,但那位公子卻果斷婉拒,他也只好順著救命恩人的意了。
唉!真是可惜了,性子極好的公子怎會生成這副鬼模樣呢?若他生得普通點,或許他還可讓女兒嫁給他作為報答。
老人家搖了搖頭,再次致謝後,便與蘭簡他們分道揚鑣.
水綠又重新將包袱扛在肩上,一臉憨笑地走在蘭藺身後。「蘭主子,您真是面惡心善呢!罷剛那位老人家得的是‘青花癥’,是傳染病吧?是藥房的老板告訴水綠的,水綠真沒想到您這般偉大,竟然不顧危險的靠近老人家!
「水綠之前還一直以為您是個冷漠的人,所以才不讓我靠近那位老人家,沒想到您是不想讓我感染到,水綠在此跟您道歉,您大人要有大量,千萬別同我生氣呢!」還以為離開曾府應該會有好一陣子的下舍,但如今,這位蘭主子卻讓水綠很願意跟從並且服侍他,就像她很喜歡服侍曾老爺子一樣,蘭主子跟曾老爺子都是好人。
怎麼不說他面丑心善呢?這樣他會更高興點,還有就是……難道他這張臉還不算是毀容了嗎?
蘭藺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問︰「水綠,你究竟在我臉上看見了什麼?」
「善良。」她看人自有一種標準,曾老爺子曾教她要從「心」去看一個人的美與丑、好與壞,對她而言,真正丑的人是心惡之人,絕非外表的美丑而已。
聞言,蘭藺霎時表情一僵!
已經很久沒人說他善良了,害他都快忘記當好人的滋味是如何。
心頭原本堪稱堅硬無比的牆,一座抵擋著外頭感情入侵的高聳參天的牆,似乎霎時有了一絲的裂縫,而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個笑得可愛天真的小泵娘。
一個不知人間疾苦,不懂何謂歧視的姑娘,假若當初、當初他先認識的人是水綠,或許今日他應該會變得比較好一點。
「蘭主子,您怎了,怎麼突然變傻了?」水綠伸出小手在蘭藺面前晃了晃。
收回又差點跌落到過去的心緒,定神凝視著水綠,一把捉住她縴細的手腕,他在她的一雙翦水中瞧不到虛情假意,只捕捉到她眼底映著淡淡的擔憂,她是真心在關心他這個半途將她帶定的主子,而非虛與委蛇。
她的真摯踫撞著他的心,讓他的心中掀起片片漣漪,心湖在激蕩。
手下自覺的抬起觸踫著她細致年輕的肌膚,感受著她的溫柔與善良,說他善良,倒下如說她吧!他的善良只不過是偶爾為之。
「沒事。」收回了手,他轉身繼續往前邁步。
「蘭主子,我們是要回家嗎?」既然她是屬于蘭主子的,那麼蘭主子的家在哪,她的家當然也就在哪。
「不,我是要趕往一座山。」
「什麼山?」
「……要等到了,我才知道叫做什麼山。」
他們五個異姓兄弟因山而結緣,因此相約在每年的某個日子在那座山上聚會,山下立碑為山取名則是他們那時結成兄弟時的一時興起。
聚會之日,會由最先抵達者在石碑上「山」宇前添加任何字,往後一年里,這座山便以此命名,然後在下次聚會日之前,他們早已花錢請人更換新的石碑,並再用墨書題「山」字,等著下一個最先到達的人來為山取名。
這樣的趣味也持續了八年,從未間斷過,他們五兄弟的樂趣大概就在此。
每年相聚一次,替山換個名,然後來年再約定日子相見,他突然興起想要拿走今年的山名,因此才會提早出門。
連山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做——賤山!
「哦!」水綠應了一聲。
原來蘭主子是要前往一座還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山,說也奇怪,還要等蘭主子抵達後才知道山的名字,听起來真是匪夷所思呢!
不過蘭主子往哪兒走,她就會跟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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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個吃苦耐勞又耐操的好丫鬟,蘭藺十分慶幸買下她,但同時他也發現一點——水綠很能吃。
一餐吃掉五碗白飯絕對不是問題!
這日傍晚,他們來到一間食館,準備過一夜後明日再行上路,本以為跟以往一樣,頂著這張丑臉,到哪兒肯定都會成為被人注目的焦點,哪知這回他卻輸了。
打進入食館,雖說他砸下的銀兩夠讓老板閉嘴上菜,但一等菜上了,白飯端來之後,眾人就再沒多瞧他一眼,只因他們更為驚訝的是︰一名瘦弱的小泵娘竟然停,也不停地低頭猛吃飯,一碗接一碗,看得他們忘記了蘭藺的丑、忘記了自己還在用飯,注意力全落在水綠賣力的動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