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嗯。」
「再見。」這樣看著他,夏茵覺得胸口那只無形抓著她的手,抓得更緊了,她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她在乎他的想法,異常的在乎,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但薛守栩……她在乎。
薛守栩沒走,他定定看著她,眼神堅定。「我在乎。」
她愣愣地瞠眸看著她。
他對她說︰「我說我在乎,你被那些人中傷,我在乎。」
夏茵眨眨眼,覺得這分鐘,有點失控,因為她的眼楮好像有點澀……
「你該解釋,跟大家解釋,沒必要背負那些,你干麼這麼辛苦活在那種謠言下面?」他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沒去想那個造謠的王什麼的,是在什麼情況下中傷她,薛守栩很單純的,只站在認識的人這邊。
她嘴硬著推托。「沒必要,有一天謠言會平息的,」她凝視他的眼楮,看見他不同意的表情,忍不住開口解釋道︰「我如果解釋,會造成沖突,這是發表會,不是我的個人秀,會模糊了焦點。」
「你沒努力過,謠言怎麼會平息?听我說,別那麼被動,你又沒錯,為什麼不能抬頭挺胸?」
她咬唇,不滿道︰「我有抬頭挺胸啊!我努力工作有什麼不對?」
夏茵知道他是為她好,可是他一直跟她討論這些,只讓她覺得自己的傷口不斷被揭開,她討厭這樣,覺得自己居于弱勢,覺得他認為她懦弱。
于是她忍不住態度帶了點激動,想保護自己。
是可以不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對她的看法,但他的,她卻無法不在乎,于是推拒著他出于關心的建議。
她也知道自己矛盾,在乎他的想法,卻又不肯出面解釋,即便很想奮不顧身的跳出去,卻還是耽于躲在自己的殼里,不敢改變。
他的質疑令她痛苦、令她兩難,夏茵努力壓下所有激動,讓自己看起來冷靜。
「這不能混為一談,你明明沒有錯……」薛守栩眼色認真,想法簡單。
他覺得,被誤會就要說明白,就這樣簡單。
她苦笑。「我為什麼會被冠上這罪名你知道嗎?你不明白這些為什麼要這樣幫我?我說很感謝,真的很感謝,可是很多事情讓它船過水無痕就好,我沒辦法像你這樣。」
薛守栩沉了眸,感覺一股熱情被澆熄,他想幫她,可是瞧瞧她是怎麼自暴自棄的?
「我問你最後一次,你拿了別人的名表名車豪宅?」他冷著嗓,微眯著眼眸問她。
是他太一廂情願了嗎?是他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看名媛將對她的冷言冷語說得這樣大聲,他心疼起夏茵,想拉她一把的挺身而出,或許當下無法洗清謠言,然而,這時她的鴕鳥心態,太過消極與倔強,讓他對她失望。
她咬著唇,與他視線交纏,她看見他眼楮里的怒意,還有那絲絲不舍與疲倦,她終究說不了謊。「沒有,我什麼也沒拿。」
王天佑當初追她,故意放了話,以為一定可以追到,但沒想到夏茵不買帳,這讓王天佑失了面子,接著她就發現,王天佑到處在說她壞話。
她只是臆測,王天佑故意塑造他們曾經在一起的假象,然後藉由溫情包容,來抬高自己身價,她成為那個犧牲者,也是王天佑攻擊的對象。
夏茵覺得冤,而因為工作上的關系,她听過太多八卦,剛開始她認為這是常態,但沒想到自己成為八卦主角會這樣困擾。
「然後,你不打算辯白?你知道你有很多管道可以洗清冤屈,有時候透過法律……」他話沒說完,就見她搖頭,他凜著臉,因此心再度一冷。「好,所以你要擺爛?」
「不是擺爛,只是我做不到像你說的這樣……」她有些無助地說,他的字字句句都在逼她,她覺得自己像被他審問,心里發酸。
「好。」他臉上線條嚴肅、下巴緊繃,看著她的眼楮透著失望。「既然你這樣說,我不逼你,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薛守栩丟下這話,走了。
她覺得很難過很難過,站在原地,目送他騎車的背影,很快消逝在她眼里,夏茵感覺有種想流淚的情緒,藏在身體里,可是她真厲害啊,不得不佩服自己,不愧做了五年公關,情緒控制一流,她沒哭,反而在回過身進入咖啡廳時,還能亮起笑容。
另一頭,薛守栩在車陣中,恨恨地想著她剛剛說的一字一句,他討厭這樣不善待自己的夏茵,更討厭任由自己被糟蹋的夏茵,可是,卻無法真正討厭夏茵……
薛守栩是無神論者,可是這一秒,他不得不相信緣分。
九年前的一小段邂逅,造就今日重逢的烈火,這不是緣分是什麼?他莫名其妙的在乎夏茵,如果是初次見面,就算她再美,他又怎麼會在乎這個女人被這樣中傷取笑?
他剛剛很酷的撂下話,看見她因此一臉難受,哎,現在後悔了,剛剛這樣沖動。
或許他該對她笑笑、鼓勵她,說那些不痛不癢的話,比如說,不管你怎麼樣我都相信你、我會支持你的、加油加油不要理那些人……
可是,那不是他的作風啊……
第3章(1)
會議室里,中央大長桌,左邊是知名策展人朱翰,旁邊坐著兩名他的女助理,右邊是薛守栩跟助理強尼,開會時間超過一小時,朱翰方面已經把期待合作的意願充分表達,就等薛守栩點頭。
朱翰看中薛守栩才三十一歲,就已經廣具知名度,他看過他的作品,很有個人風格,充滿色彩意象,沖擊強烈,富有豐沛情感,但,還太年輕,所以朱翰找了另一位享譽國內的攝影師,準備來個雙人合展,期望激出火花。
開出的條件很好、太好了,不只是會讓薛守栩的名聲打得更響,所有的檔期、展出地點、文案,都是最好最優的,朱翰都準備好了,將資料呈給他們看,顯示足夠的尊重。
強尼現在很激動,開展的這一天若來臨,就表示他們將為這展出忙碌,也就表示——可以不用再那麼辛苦奔波。
強尼想起那些跟著薛守栩到處奔波的日子,運氣好時在人文古都、在時髦城市找得到高級餐廳吃飯,運氣不好的話在窮鄉僻壤吃得差一點也就算了,最衰的是在深山野外,連廁所也找不到,還得扛著攝影工具上上下下,強尼一想到就要掉淚。
他偷偷推了推身邊的薛守栩,他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表達任何意見,啊是怎樣?這麼好的機會還不把握?
其實,薛守栩沒在听。
他發著呆,想著前幾天跟夏茵的沖突,好幾天了,他走不出去,心情很悶、很不愉快。
這些人在說什麼他不在意,反正強尼會去扛,他想起夏茵浮起水霧的眼楮,她咬著唇掙扎的樣子,還有那副無辜模樣,讓他心頭很震、皮膚麻、喉嚨乾、胸口情感很豐沛,沒有一秒不想到她。
他想,她為什麼要忍受這些?可是這問題,想好多天都沒解答。
旁邊,強尼偷戳他大腿,小聲說︰「守栩!薛守栩!」
薛守栩沒動靜。
強尼踩他,沒用,于是用自己的紅色亮皮鞋在薛守栩的白色球鞋上磨磨磨,鑽他的腳趾處,惡狠狠地踩——
一邊還要揚起笑臉跟朱翰陪笑,看朱翰皺眉,強尼心更慌,腳更用力踩,終于有了效果。
效果是,薛守栩砰地站起來,動作之大引起會議桌一晃,一名女助理的咖啡濺出,她呀一聲,被嚇到地看著薛守栩。
「坐下!坐下!」錢強尼扯薛守栩的衣服。怎麼回事?魂不守舍的?很怪喔……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先將薛守栩扯回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