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燈芯點頭。
天幕藍沙顯然嫌自己今日話說得太多,抿唇看向城門方向。
樓半琴看白燈芯一身染血的嫁衣,提醒著她。「妳去馬車里換一件衣服。」
白燈芯依言鑽進馬車。
「這麼慢是不是出事了?」樓半琴看著天幕藍沙蹙緊的眉揣測。
天幕藍沙瞥了他一眼,「若是出事恐怕早就天翻地覆了,還容得我們在這里閑聊?」
「那你在擔心什麼?」樓半琴撇嘴。
天幕藍沙低頭不語。
「是靈犀的身體嗎?」白燈芯跳下馬車,聲音微顫著詢問。
天幕藍沙還未來得及表示什麼,一道黑影竄了過來,分辨得出是一個男子,背上負有重物。
三人急忙上前接應。
「靈犀?靈犀?」白燈芯看著畫酬月背上身著白衣瘦弱的畫靈犀,伸手輕拍他的臉,眉心糾結,憂心忡忡地問︰「他怎麼還不醒呢?」
「我點了他的睡穴。」畫酬月淡淡說了一句,將畫靈犀抱到馬車里讓他躺好。「我要趕回畫府應付一些事。半琴你跟藍沙趁著天未亮把他們送走,好好照顧他們。」
畫酬月交代完便匆匆離去。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走。」
風雪迎面飛來,天幕藍沙低咳了兩聲,阻止樓半琴去駕馬車。
「半琴,林子那邊還有一輛馬車,你駕著它朝北走,我們朝西。若是遇上追兵,你就一直往北走,若沒遇上,到下一個城鎮棄車回畫府。」
樓半琴抱拳離開。
「燈芯,妳來駕車。」天幕藍沙無視白燈芯的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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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難行,錢塘往西入丘陵密集之地已近正午,雪卻未停。
「燈芯,停車吧!」
馬車在一間靠近山崖的木屋旁停下,天幕藍沙下車巡視一番。
「這里很隱蔽,你們先在此暫住。」
畫靈犀已然醒了,被白燈芯攔腰一抱眉頭蹙緊。
「他身上有傷,小心點。」天幕藍沙也跟著皺眉。
「傷?什麼傷?」白燈芯放手讓他躺著,一點也不避嫌地急急去解他衣服。
畫靈犀慘白著臉扯住衣服死也不放。「沒……沒什麼……」
「大概是愛慕妳的那位小王爺拳打腳踢的杰作,我已經處理過了。」天幕藍沙不理會他們之間靜默的抗爭,徑自推開木門進去。
「疼不疼?」白燈芯不再堅持要看,而是黯然地小心詢問。
畫靈犀咳嗽著搖頭,神色疲憊至極。
「你忍一會兒,我抱你進去。」白燈芯將他抱起,心頭頓時一震。這哪里還是一個人的重量!他以前即便是再瘦弱,抱起來也是暖暖軟軟的,現在居然能清楚地感覺到單薄衣物下那凸出的骨頭……
「靈犀?」她害怕地喚道。
畫靈犀偎緊她虛弱地說︰「沒事的……」他低聲保證。
木屋不像是久未居住,被打掃得很干淨,而且東西也齊全。
天幕藍沙看來對此相當熟悉,早已經鋪好了被褥。「讓靈犀躺好,我重新給他把脈。」
白燈芯依言將他放在床上,站在一側忐忑不安。
天幕藍沙的手剛要搭上畫靈犀的脈搏,畫靈犀卻縮了一下手,天幕藍沙眼明手快地抓住,瞪了他一眼。
「我沒事的……」畫靈犀低著頭像在說給自己听。
「什麼沒事!」天幕藍沙牙一咬,神色駭然。「你就是嫌命太長,非要鬧些事出來!」
畫靈犀淡淡地拾眸。「我是多事了。」
「若是你肯听我的話對外事不聞不問,恐怕還能破我當年的預言!你偏是嫌命太長,哪里只是多事而已!」天幕藍沙甩開他的手,起身走了幾步,猛然回頭道︰「難不成你真把我當成了起死回生的神仙?」
白燈芯听他們的對話听得心驚肉跳,抓住天幕藍沙的手急問︰「你跟我說!他究竟怎樣?」
「究竟怎樣?問他自己不是更清楚?」天幕藍沙甩袖不理她。
白燈芯一低眉,走到床邊蹲下。「靈犀,你自己跟我說!」
畫靈犀看看她的神色,知道瞞不住她,虛弱地微笑著。「大概活不了幾日了,你們其實……不必救我。」
白燈芯知道大家沒把她嫁人和殺了王爺的事告訴他,也不願讓他知曉,努力鎮定地道︰「我不信!」
「我沒騙你。」
白燈芯心中十分絞痛,她哪里會不知他說的是實話。可怎麼相信?叫她怎麼相信?她願意付出一切來換他的性命!
天幕藍沙回頭看她一眼,轉身走出房,將房門帶上。
畫靈犀嘆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低柔地道︰「燈芯,不要跟我爭辯。」
白燈芯跪在地上摟住他,小聲哄著︰「你說你是騙我的,我就不跟你爭辯。」
「燈芯……」畫靈犀身上的傷口被踫疼了。「我本來……就是要死掉的……」
白燈芯還未意識到自己弄疼了他,手抱得愈緊,「你就這麼想死嗎?」
畫靈犀疼得說不出話來,咬牙忍住申吟。
「你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眷戀嗎?我不信!我在你心里真的一點分量也沒有嗎?」白燈芯抱著他,在他耳邊咄咄逼人,手上又是一緊,使得畫靈犀痛得悶哼一聲。
白燈芯趕忙放手,緊張地望著他,神色頗不自然。
畫靈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眼前一暗,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靈犀,你對我很好我知道。你不可能對我無情的!那件事爹爹已經告訴我了,我又怎麼會不懂你的心思呢?你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不好?」白燈芯哀求著。
畫靈犀咳了幾聲。
「燈芯,妳怎麼不明白呢?」他喘了口氣繼續道︰「不是我不想活下去啊……」
他還是會死的,他一直以來就知道自己會死,他已想了太多次,連自己都已經習慣接受這樣的事實。
「只要你想要活下就一定能做到的!」白燈芯說完這話便將他按回床上,蓋好被子。「好了好了,你休息著,我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畫靈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握緊的手一松,就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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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直下一直下,地上的積雪也漸漸厚了起來。
山上的風格外大,風卷著雪擊打著木屋,風雪從木頭的縫隙間滲進來,寒意逼人。
畫靈犀只是昏睡,到隔日午後才醒,白燈芯立即慌慌張張地去廚房熱菜,
畫靈犀半坐在床頭,看著白燈芯的背影。
「她很擔心你。」天幕藍沙獨自飲茶。
「我知道。」畫靈犀說完話,掩口咳嗽起來。
他柔軟清俊的面孔上有著一絲灰敗氣色,眼底有掩不住的疲憊和黯淡。
他用袖口掩著口咳嗽,怕被在廚房的白燈芯听到聲音,但卻怎麼也止不住。
天幕藍沙嘆了一口氣,起身過來輕拍他的肩。
「咳咳……你會弄死我的……咳……」畫靈犀笑她笨手笨腳。
天幕藍沙立刻停下來,頓了一會兒。「真不知該怎麼說你才好。」
畫靈犀緩過氣,看到袖口的殷紅。
「藍沙,來幫我端一下東西!」白燈芯在廚房喚道。
畫靈犀伸手輕聲道︰「給我一把匕首。」
天幕藍沙取出隨身的匕首遞給他,過去幫白燈芯端碗筷。
畫靈犀削落染血的袖口,把匕首收入衣服里。
白燈芯端著飯菜推門進來,天幕藍沙跟在後面看了畫靈犀一眼,挑眉對白燈芯道︰「妳準備這許多東西也沒用,畫靈犀現在只能喝清粥。」
「我有熬粥,我去拿。」白燈芯早被畫靈犀的傷病嚇得魂飛魄散,對天幕藍沙也是出奇地听話。
「其實……我也吃不下……」畫靈犀淺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