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雙淺色的眼眸沉郁如海,彷佛有著無數的秘密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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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奴婢送晚膳來了。」
「公主殿下,太子來了,說想要見您。」
「公主殿下,皇上派御醫來了。」
「公主殿下……」
原本是大明皇宮中最華麗的公主殿,此刻卻死氣沉沉,無論內侍與宮女們如何敲門,待在里面的公主就是一聲不吭。
爆人們傳言,芙蓉公主自廟中清修歸來,脾氣就一日怪過一日,尤其在皇上親自物色了護國公的二公子,那有當朝四才俊之稱的曾靜宜為其駙馬之後,更是到了閉門不出,概不見人的地步。
爆中謠言一日盛過一日,都說芙蓉公主在外撞了邪,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樣
「這要是皇上怪罪下來,我們要如何是好啊?」宮女看著手中已經涼了的飯菜,個個皆是焦急不已,「公主殿下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總管大人。」
「今晨太子殿下前來,公主殿下也不肯開門。唉,看樣子,老身還是去稟報皇上,請皇上定奪好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開道的內侍扯著嗓子叫著,「皇上駕到。」
浩浩蕩蕩一行人正往這邊走來,那明黃色的軟轎之上,不正是當今天子明成祖朱棣嗎?
內侍總管一見到這陣仗,立刻與其他人一道跪下,恭迎聖駕。
「芙蓉公主還是不肯吃飯?」
充滿威嚴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讓內侍總管不禁打了個寒顫。
「回皇上,公主殿下今天一整天都不肯用膳,奴婢們已經送了六次飯了。」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答道。
「反了……」朱棣嘴里輕輕低喃。在殿門外踱了兩步,他還是伸手取餅那盛著膳食的盤子說道︰「一群廢物,通通給朕滾!」
內侍、宮女、侍衛頃刻間走得干干淨淨,只留下朱棣一人端著盤子站在公主殿的門口。
他舉起手在門板上輕扣三下,聲音也柔和下來,不像是個皇帝,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父親。「芙蓉,開門吧,我是爹爹。」
他不再自稱「朕」,也不稱自己是「父皇」。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就連朱高熾都沒能敲開的房門,現已悄然打開。
第九章
屋內一片漆黑,蠟燭、宮燈全部熄滅,借著門外透進來的一點天光,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朱芙蓉端坐在屋中,單薄的身影有說不出的孤寂。
「芙蓉,妳為何不點燈?馮總管說他一天之內送了六次膳食,但是妳都沒有開門。」朱棣走進去放下盤子,返回屋外取餅方才宮人們留下的燭火,再度進屋點燃了桌上的蠟燭,搖搖晃晃的光芒瞬時照亮四周。
「父皇,您居然有時間過來看我,我還以為您正忙著籌備我的婚事,暫時沒空關心我這個辱沒皇家、不知羞恥的女兒呢。」她在微弱光線舞動的陰影中,說出了這樣冰冷的話語。
「這種事情別說是皇家,就算是民間隨便哪個家里,做父親的盛怒之下罵了兩句也是人之常情,妳又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此時此刻,朱棣只是一個慈祥的父親在勸著自己的女兒,他的語氣中甚至可以听出一個內心煎熬的父親的軟弱。
「其實,女兒也不想這樣,只要您取消這個荒唐的婚事……」
「不可能,婚禮已經昭告天下,應天現在擠滿了想看熱鬧的百姓,我堂堂一朝天子,怎麼可以失信于人。」
「爹,那您將懷有身孕的女兒嫁給毫不知情的曾府,你這就不算失信于人嗎?」
「哼,天下間多少男子想要娶妳,曾家的兒子能做駙馬那是他們家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父親!我不會嫁的。您知道的,我若是……」
「一定要嫁!」朱棣一聲暴喝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妳武藝高強,大內之中,鮮少有人是妳的對手。但是妳也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妳是我的女兒,妳母親是我的妃子,但妳們倆也都是我的臣民。芙蓉,妳是我最聰明的孩子,要不是擔心妳母親,恐怕妳連皇宮都不會回來了吧。現在,妳既然回來了,就應該知道我絕不會允許堂堂公主生出的小孩沒有父親!」
「你把我母親怎麼了?我要見她!」朱芙蓉一想到她已經有十多天沒有見到母妃了,心中不禁冒起一陣陣的寒氣。
「她現在很好,朕送她離宮休養,妳出閣那日,自然會見到她。」他威嚴地說道︰「妳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給我風風光光地嫁進曾家。」
朱棣說完,見女兒面色迷茫又帶著一絲柔弱,舌忝犢之情不禁在心中泛起,語氣頓時又軟了下來,「芙蓉,妳要體諒爹,爹也是逼不得已,妳堂堂一國公主,總不能生下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吧。妳放心,曾家絕對不會給妳一點委屈受的,妳要是在外面住不習慣,成了親之後再搬回宮里來住也可以,我諒他曾家也不敢多說什麼……」
「為什麼?」她語氣一凝,「父皇,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公主未嫁先孕,這是天大的丑聞,不要說是皇宮,就算是平常人家也不能容忍。為何父皇您從未問過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只是急急忙忙地將我嫁出,而且……」
她慢慢地站起來,寬松繁復的裙縵穿在她身上,遮掩了她微微隆起的小骯。「而且還把婚事弄得天下皆知,父皇,您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朱棣沉吟片刻,幽幽嘆了一口氣,「當年,我求妳師父收我其中一個孩子為徒,他一眼就看中了妳。我本不想答應,因為妳二哥三哥才是我心中的人選。我當時想,女子容易感情用事,從而產生判斷上的偏差。結果妳師父卻說妳骨骼清奇,冰雪聰明,將來定成大器。事實證明,妳師父說對了,從朱允炆登基到我繼位,這麼多年來,我自己都記不得妳為我做過多少事情。有時候我常想,妳如果是男孩,太子的位置根本就不用我來操心。」
朱芙蓉吃驚地看著父親,這麼多年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談論這件事。
「可惜,妳是個女孩。所以,我的擔憂有一日終于也成真了。妳月復中的胎兒,他的父親怕是來頭不小吧?」
「父皇,您記不記得當日您答應過我什麼?」她看著朱棣那張露出什麼事都已知道的臉。
太可怕了,天威難測,果然不是一句虛言。不過,不到最後一刻,她絕對不能放棄。「您答應過我,要讓我自己選駙馬,所以請您取消婚事,女兒、女兒可以保證,一輩子都留在宮中。」
「有時候,為了天下,父皇講話也要不算數的。」他眼中的陰影越來越重,他知道自己正在傷最心愛女兒的心,但是,他是一國之主,明知不可為還是得為之,「女兒,妳可以把這場婚事看成一場賭博,如果那個人不來,那樣不愛妳的人,妳等他也沒有意義,還不如嫁了,給月復中孩子一個名分;如果那個人來了……」
「他不會來,他一定知道,您正張著一張大網在等他……」她打斷父親的話。
「其實我希望他來。」朱棣突然幽幽地說了這一句。他為什麼會這麼希望呢?天下間的事就是這樣奇怪,越是對手就越渴望一見。
「您就這麼想要殺了那個人嗎?!」朱芙蓉叫道。她的心都快要被撕裂了,一邊是自己的父皇,另一邊則是不願意承認、但也無法否認的心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