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怕喲。」年輕英俊的雲大夫微笑著說道,顯然是一點也不怕。
「哼,大伙拿繩子,將他捆了,看他到時候還敢不看!」為首的說罷,還真有人掏出繩子,模出刀子來。
「小姐,他們要做什麼?我看不下去了!」小圓一臉義憤填膺,一心想去解救那位仙人樣的大夫。
「圓丫頭,妳的心上人可不會這麼沒用,」那被小圓喚作小姐的人低沉地笑道︰「有人要倒霉了。」
丙然,她說的沒錯。
也不知這個縴細文秀的大夫在說話之間施了什麼妖法,周圍的人只見那幾個家丁先是一臉嚴肅地向他撲去,然後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齊齊停住,每人臉上都是一副欲笑不笑的滑稽樣子,五官都扭曲了,接著身子也扭曲了,通通倒在地上。
幾個人紛紛在泥土里打著滾兒,好象要把身上磨下一層皮來才甘休。
「怎麼樣?若不是你們仗著那個劉老爺一點破勢力,鎮日做些欺壓老百姓的勾當,我還舍不得讓你們嘗嘗這癢癢粉的味道呢!滋味不錯吧?」年輕大夫搖著扇子,一派悠閑地說道。
「你等著瞧!我們家老爺不會放過你的。」為首的家丁仍在頑抗。
「哼。」回答他的只有年輕大夫滿不在乎的冷哼,「那你們就繼續癢吧,」
「求你、求你,我要受不了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為首的家丁那樣,做惡人還做得那麼硬氣。
年輕大夫原本也沒打算和這些做走狗的計較什麼,只見他雙手在空中一揚,幾人立刻就停止在泥里打滾。
他們一身髒污地從地上站起來,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好象不能相信,剛剛那種噬心的搔癢感一瞬間就消失了。
「妖人。」他們小聲地說了一句,立刻連滾帶爬地騎上馬跑走了。
「蠢人。」年輕大夫顯然對他們誣其毒術為妖術而感到忿恨不已。
他把扇子插得震天響,風大得連衣角都跟著飄飛起來……
第五章
「好久不見,妳還是這麼讓人佩服。」
「是你們?!」
小圓看著一臉驚訝的年輕大夫與自家小姐抱到了一塊,而自己的姑爺還在一旁陪笑來著,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雖說這位大夫風神俊朗、天下無雙的樣子,可小姐畢竟已嫁作人婦,和姑爺也甜蜜得緊,可怎麼一見面就和別的男人親熱成這樣?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剛剛確定的暗戀對象。
瞬間,少女的心破碎了啦!
其實不消說,這與故友久別重逢興奮難當的大小姐,就是秋霜冷,而把扇子當玩具的年輕大夫,就是雲深深了。
自從三年前自秋家莊一別之後,三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面,此時相見,故人重逢,怎不叫人心喜?
一時,得意忘形之下,忘了自己現在做男子打扮,和已為人婦的秋霜冷抱在一起是多麼不合禮教。
「抱歉,抱歉,我太高興了,所以忘了我在給周兄戴綠帽呢!」雲深深扦了個揖,笑著說道。
「我說雲姑娘,妳那性子真是一點也沒有變呢!」
「還是一樣精靈古怪,妙招百出。」秋霜冷也夫唱婦隨的附和。
夫妻倆一看就知感情極好,就連性子都變得差不多了。
「還說我?我可沒想到秋家大小姐原來還有著這麼貧嘴的一面呢!」雲深深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是我親眼見到,我可不敢相信。」
「那是她的天性被我激發出來了。」周復景笑咪咪地說道。
「周公子,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秋霜冷俏臉佯裝不悅,惹得周復景連忙向太座告罪。
雲深深實在看不下去了,拿著折扇遮著臉,笑得腰都彎了。
久別重逢,自然是要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
一伙人又回到了紅塵居。
那位長得平頭齊臉、收銀子快過倒茶水的老板張來祿又一次地出現了。
「雲大夫,怎麼,肚子又餓了?」
「是啊,」雲深深經常前來,和老板也算熟,對于他的打趣並不以為意,「把你的拿手點心端上來。」
「五碟、五碟加五碟?」
「沒錯啦!」雲深深大剌刺的揮了揮手。
「雲深深,妳點那麼多,我們幾個吃得了嗎?」秋霜冷一臉的懷疑。
「安啦!有我這個上天入地、縱橫古今的大胃王在此,有什麼吃不下的?」雲深深面有得色地說道。「對了,你們怎麼會來應天府?」
「相公是被朝廷下旨召來參與修編文獻的任務。」秋霜冷與周復景交換了一個甜蜜的眼神,「對了,和妳一起的那位謝公子呢?他的文采卓越,要不要我家相公到任之後,為他引見引見?」
雲深深原本燦爛的笑容突然黯然下去,但隨即又恢復了自然,她輕輕地說道︰「他走了。」
「走了?!」秋霜冷吃驚地看著她,「這怎麼可能?」
她在三年前就看出來,這雲深深與謝清華之間根本就不能算是單純的醫者與病人的關系。
兩個人那曖昧的眼神,充滿互動的肢體語言,特別是謝清華注視著雲深深的時候,眸子里的溫柔足以溺死人。
「難道說是謝公子的病?」周復景遲疑地將心中的猜測問了出來。
「不,他應該沒事,他只是走掉了、不見了而已。」雲深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秋霜冷不解地皺起了眉,什麼叫不見了、走掉了?謝清華怎麼會離開雲深深呢?
「哎呀,不說這個了。你們到了應天府,我可要好好的招待你們,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帶路。」她嘿嘿一笑,故意岔開話題,「我在應天府待了三年了,怎麼也能算是個地頭蛇吧。」
「那就先謝謝妳了,我可能沒什麼時間,不過霜冷的哥哥過幾日也要來應天府,到時候少不得要來看妳。」周復景順著她的話回了句。
「秋大哥也要來?」雲深深從記憶中搜索著秋寒冰的樣子,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酷冷、不多話。
「嗯,爹要他來的,不知道有什麼事。我那個哥哥啊,打死都不肯成親,把我爹爹都快氣死了。」
「那還不好啊?應天府的未婚女子們要為他瘋狂了。」雲深深嘻嘻地笑道。
深深,其實我哥他……
秋霜冷想想,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如今謝公子不在,也許哥哥終于可以采取點行動了。
對于這種事,做妹妹的還是不要越俎代庖得好。
「應天府有什麼好玩的?深深,說來听听。」秋霜冷另找了一個話題。
「好玩的可多了,秦淮的夜船听歌,千佛洞中看畫……」說著說著,雲深深的聲音低了下去。
三年前的某個夜晚,那個人也是這樣,絮絮地和她講著應天府的一景一物。
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
清華,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應天等你,一直都在,可是……你還是沒有來。
你可以忘了我,但你怎麼能連自己的願望也忘記了呢?
也許你沒有忘,我會一直、一直等,等到你出現的那一天。
一下子,大黟都沉默了,四周只剩風刮著竹葉清響的聲音,嘩啦啦的,是一首帶著憂郁的曲子。
秋霜冷看著走神了的雲深深,不敢相信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極力掩飾卻又無比深沉的悲哀。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就算是世俗里難得一見的佳公子,一旦喝醉了,也很難高貴得起來。
這種情形用在此時雲深深身上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與秋霜冷一家來到應天府的下榻處之後,她又酒性大發地硬要為他倆接風洗塵,周復景與秋霜冷推托不過,便只好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