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才吃過早點。」他在桌子下輕輕地踢了她一腳。
接著他就被她狠狠地回踢了一下,「這是免費的,不吃白不吃。」
豬精轉世。謝清華在心底小聲地嘀咕道。
招親賽分為文試與武試兩場。
由于來人眾多,秋長峰于是決定先從文試開始。
「風雅之事,莫不過琴棋書畫,琴這一試,就由小女子親自獻丑了。」秋霜冷自座位上站起,朝著下面眾人微微一福。
端坐台中央,她那一雙手襯著一把幽黯古琴,只見她五指微屈,整個人洋溢著一片冰寒之氣。
其聲未出,便已氣勢奪人。
「錚」一股說不出冷清的琴聲從她手下傾泄而出,听者無不有種錯覺,好象整個人掉進了深冷的幽潭,不能自拔。
這曲子是再通俗不過的古曲《出水蓮》,可是為什麼听了之後,竟令人搖搖欲墜,幾欲作嘔?謝清華直覺得自己的胃都在翻江倒海了。
突然,有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一股熱氣從他手心鑽入,立刻就把那一股子煩躁之意驅得干干淨淨。
「秋霜冷的白蓮撫花手天下聞名,沒想到她的琴藝結合內力,居然達到亂人心智的地步。藥罐子,你好點了沒?」雲深深關切地問道。
「我是不是挺沒用的?」謝清華低聲問她。
「你又沒習過武,那些人才沒有用呢!」她朝他寬慰地一笑,眼楮看向席間。
只見曲子未完,已有一小半的人吐了起來,不消說,那些人立刻被「請」下去好好歇息,想必再也沒有出場的機會。
終于一曲終了,席間的位子已經空了一些出來了。
見此情況,雲深深的眸子越發閃亮了,「真好玩,沒想到秋家莊的手段竟如此高明,希望接下來的游戲越來越精彩。」
琴試一過之後,便是比棋。
秋家的下人抬出來是一盤圍棋的殘局,只見白龍與黑龍正死死地絞殺在中盤,看不出什麼局勢,雲深深吐吐舌頭,「呀,這個我可不懂了。」
「所以我也來了啊。」謝清華笑道。
仔細看過之後,他取餅來紙筆,毫無猶豫寫下--
白龍雖強,已無祥氣,黑龍有眼,此局必贏,
大伙紛紛將答案交上去,此局一過,又有一些人消失了。
「第三局,是琴棋書畫中的書,各位看到眼前的紙了,限時三炷香,以風為詩,但不能出現風字。」
此話一畢,早有人鋪好宣紙在各人面前。
「既考書,又考詩,真是一舉兩得。怎麼樣?難不倒你吧?」雲深深問道。
開玩笑,想他謝清華也是堂堂舉人出身,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輸了呢?
「放心吧。」他取餅紙,提起筆沾好墨汁,沉腕提氣,一氣呵成地落筆寫下。
兩打綠點零落去,狂吹金荷盡折腰。人生不知幾秋涼,卻將清愁寄飄萍,
好一副清池風雨,卻不見一個風字。
雲深深雖對這文謅謅的詩詞不專精,卻依然很是喜歡他的這一筆字,狂放瀟灑、不拘一格,力透紙背,又透著一絲對人生的通達與透徹。
三炷香的時間已過,少不了又有一些人抓耳撓腮,片字未寫,這些人自然又被淘汰了。
最後一項是畫,題目倒是很簡單--萬綠叢中一點紅。
可正所謂越簡單越復雜,越單純的東西往往越難表現。
「他們已經開始了耶!哎,又是畫上一堆草,再添上一朵花,萬綠叢中一點紅,人人都畫同一家。」雲深深扇子拍得咱咱作響,全然不管四周射來的刀劍眼光。
謝清華微微一笑,他想起小時候在海邊觀日出的情景,萬頃碧波之上,一輪紅日冉冉升起。他略一思索,就開始動起筆來。
三炷香的工夫是彈指即過。
交上去的作品之中,以花草為最多,綠油油的畫面里涂著一株紅艷艷的花兒。仕女畫為次,一綠衣裙美女,只剩一紅唇紅得夸耀,更有好事者將那女子的面目畫得與秋霜冷無異。
雲深深仔細地觀察著正在看畫的秋霜冷的臉色,真比那萬綠的樹叢與衣褲還要綠上幾分。
終于,那冰冷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點,她放柔了眼光看著一幅畫,還隱隱有了一點笑意。
雲深深凝神一看,那正是謝清華的畫。
他畫的是海天一色之上,一輪紅日初升,磅礡大氣,別具一格。
「好一副別出心裁的萬綠叢中一點紅,望遠遼闊,沉靜淒美,有別于一般之作,秋小姐選中他正是獨具慧眼。」雲深深的贊嘆還不是普通的大聲,好象生怕別人听不到一樣。
秋霜冷倒也和顏悅色地朝他們點了點頭。
「耶,大成功!你一定能過這一關。」雲深深使勁地拍了拍謝清華的肩膀,微笑著說道。
丙然,琴棋書畫這四樣就輕易刷掉了一大半的人。
而謝清華在雲深深的幫助之下,也輕而易舉地就過了這一關。
接下來秋家家丁捧出一個紅木雕的盒子出來,放在眾人面前。
大伙皆拉長了脖子看著這樣對象。
先不說盒子里所裝何物,單單只看那個盒子雕工之細,就已非凡品。
秋長峰伸手啪的一聲打開那個盒子,里面那塊腥紅色的襯綢之上放著一塊似玉非玉、晶瑩流光的青色之物。
「諸位都是見多識廣之人,秋某不才,請諸位鑒定鑒定此為何物。」他模著自己的胡子笑著說道︰「一炷香的時間為限,請各位作答。」
「這好象是瓷。」雲深深站在謝清華身邊說道。
周圍的人立刻發出一陣訕笑聲。誰不知眼前之物為瓷,問題這是什麼瓷、產于哪、價值多少、何人所制,才是重點。
謝清華只是朝她微微一笑,遂取來紙筆開始作答。
一炷香的工夫一眨眼就過去了,各人將答案交上後,各自露出不同表情,只有謝清華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真是天遂人願,這題目簡直是問到他家里去了。
秋長峰極快地看完手中的答案說道︰「泛泛而答居多,不過,也有人知之甚詳,令老夫佩服。」
他揚起手中一張紙說道︰「此乃宋代汝瓷,天青之色,視若碧玉,扣之如磬,觀其形圓潤有弧,隱帶刻紋,推測此為難得一見的宮廷佳品,刻花鵝頸瓶的碎片。姚冠答。」
「姚冠是誰?從沒听說過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啊!」眾人議論紛紛。
謝清華深吸一口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道︰「在下就是姚冠,多謝莊主稱贊,小生實不敢當。」
秋長峰只見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出現在他面前,很普通的長相,眉目之間流露一種安詳睿智的氣質。
一舉手一投足,都給人一種烏衣深巷、世家公子的感覺。
即使是普通的外貌,也絲毫不能掩蓋住此人身上過人的風華。
「姚公子智識淵博,著實令人佩服。」秋長峰猜不出對方來歷,只能客氣以對。
「豈敢,小生不過是對此略有研究罷了,怎比得過家財萬貫、高人一等的秋老爺子,是不是?」謝清華淡淡地說出這番話,全然不管周圍的人露出什麼表情。
「大膽狂徒,意敢到秋家莊來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放肆?」秋長峰身邊的人跳出來喝道。
謝清華伸手一掀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干淨斯文的臉,他朗聲說道︰「秋老爺,您不會不知道晚生是誰吧?晚生周復景,與秋小姐早有婚約在先,秋老爺如若不是嫌棄晚輩家道中落,又怎麼會舉辦這個招親大會呢?」
秋家莊頓時鴉雀無聲,秋長峰一臉震驚,秋寒冰滿臉冷然,而秋霜冷則最為失態的雙目含淚、嘴唇顫抖著,腳步似動非動,似乎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