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一個十分美麗但是勢利的女人,她嫌棄爹沒有傲人的家世,讓她不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因而對婚事極端排斥,好幾次要求退婚,但是因為敵不過家人的反對,才不得已的如約嫁給了我爹。
「也因為如此,在他們成婚之後,她就開始不安于室,先是要爹賣了地搬到城里住,然後就不斷的去巴結城里的官家夫人,進而利用每一個進宮的機會勾引那些高官,在當時城里對她可恥的行徑全都指指點點的,連帶的也影響了爹的聲譽,但是她絲毫不理會爹的感受,照樣我行我素。
「有一次,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與一位官夫人一同參加了宮里的狩獵春游,當時的皇上,也就是先皇,看上了美艷的她,這種好機會她當然不可能錯過,于是用盡了全力來勾引先皇,先皇那時對她簡直是著了魔,甚至听信她的讒言,安了我那不知情的爹一個罪名,把他趕出城,而她也就離開了爹,成為先皇的……」司馬靖無法說出那個字眼,痛苦的低下了頭。
如雙並不催促,只是了解的握緊了他的手,無言的安慰著他。
餅了好半晌,司馬靖又繼續開口說道︰「先皇雖然風流,後宮也有不少的嬪妃,但是從來就不允許她們做出任何會威脅皇室和諧的事來,尤其是他看到前朝因王位的爭奪,使得國家內亂,險些受人吞並,所以從他那個時候開始,就規定只準皇後生下他的子嗣,其余的嬪妃在侍寢之後都必須服下防止有孕的藥汁,意外有孕的嬪妃更是被迫打掉月復中的胎兒。
「後宮嬪妃多,是非也多,後來我娘因故惹惱先皇,被趕出皇宮,流落街頭。不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不得已只好不知廉恥的到鄉下去投靠我爹。我爹生性仁慈,不計前嫌的收留了她,並且接受了她月復中和他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孩子。可是我娘可以說是打從我一出生就視我為眼中釘,在我童年的模糊記憶里,只有爹是愛我的,他不嫌棄我的出身,毫無保留的疼愛我,而她,別說愛了,連看我一眼都覺得浪費。
「爹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得了重病餅世,頓失依靠的她便把我丟到市集,自己一個人謀生路去了。當時的我只有五歲,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乞討生活,只能羨慕的看著其他的孩子在父母的呵護之下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幻想著或許有一天我也能和其他人一樣,有一個正常的家庭,而且還愚蠢的認為母親總會來找我回去的。就這樣過了一年。
「有一天,一個山寨的首領將我帶回山寨,他照顧我,供我吃住,並且讓我學劍讀書,但是一等我成年之後他便要我繼承他的衣缽,成為下一任強盜頭子,帶領著山寨的人做些殺人越貨的勾當。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答應了,那就注定了我不能為爹雪恥,所以我說什麼都不肯答應。
「從那天開始,我就過著備受凌虐的非人生活,他們夜晚出去打劫,清晨回來之後,喝醉了就對我拳打腳踢,直到我直不起身才罷手。行動如果順利,他們心情一好,還可以少打一些;如果不順利,那我就鐵定遭殃了。但是這些我都能忍受,因為這是我欠他們的。
「有一次,他們搶劫一個大官的府邸失手,不但死了一個同伙,還被官兵追殺,受了這麼多窩囊氣回來沒處發泄,只好把氣出在我的身上,一群人在大街上把我打得奄奄一息,然後自顧自的離去,重傷的我暈倒在路邊,當時周雲剛好路過救起了我,他收留我並且照顧我,等我完全好了之後更教我做生意,我也開始學習醫術,和一切我覺得有用的東西,我就憑著自身的能力,南征北討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得到當今皇上的賞識,受封成為振遠大將軍。
「我成為將軍之後,我娘馬上就來投靠我,我以前只知道她非常的不喜歡我,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再怎麼說她都還是我親生的娘,那時她看來十分落魄,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就收留了她。
「誰知道她住進將軍府之後馬上就變了樣,不但揮霍無度,且一再的對于我有恩的周雲頤指氣使的,最後竟然還無恥到去勾引下人,下人們不敢得罪她,所以都不太敢告訴我,最後是周雲看不下去了才跟我說。
「我為了這些,忍不住的和她大吵了幾次,而在一次爭執中她不小心說出了我的身世,當時的我震驚極了,我逼她說出了一切,愈听就愈覺得遍體生寒,想不到我竟有著如此不名譽的出身,而我多年以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就這樣被她輕易的摧毀了,我把她趕了出去,只答應她給她一份溫飽的生活,但絕對不會是富足奢華!
「那一夜我騎著馬,在大雨中不停奔馳,回來後重病一場,幾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是周雲的一席話喚醒了我,他說︰『沒有人可以看輕你,只有你自己,你的努力、你的優秀都是大家看得見的,你如果為了這件事而消沉下去,那麼就枉費我當初救了你。』
「那番話喚醒了我,我振作起來,不再自怨自艾,等到病好了之後,我就遷出皇上賜的府邸而另外建造了這座將軍府,打算重新活過。但是她對我的傷害,竟成為我心中根深柢固、最陰暗的一部分,我一直無法忘懷這個令我震驚的過往,也無法再度面對她,直到前兩年,有人來告訴我她已經過世了,我才完全斬斷了我和她之間的關系,但是我心中的障礙卻是怎麼樣都沒法跨越了。」
司馬靖說完,深深的嘆了口氣,轉頭看著如雙,如雙早就無言的淚流滿面了,她本以為全天下只有她的父母不愛她,可是沒有想到,司馬靖的過往比她更加的不堪和可怕,她是真心的為司馬靖痛苦的過往感到心疼無比。
司馬靖輕輕的用手指為她拂去了淚水,用難得溫柔的語氣說道︰「但是你出現了,你一定不知道你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多大的影響!我原本只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要你爹隨便挑個女兒嫁給我,反正娶誰對我來說都不具任何意義。
「婚禮那天,你明明發著高燒,但是我從你堅定的眼神里看到了你在說︰『我已經準備好要當你的妻子了!』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當時的震驚。婚禮之後你是那麼用心的融入這里的生活,和每一個人和睦相處,你的博學和天分,使縴弱的你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充滿活力和自信。」司馬靖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模如雙的長發。
「我在婚前就知道你在秦府過得並不好,爹娘從來就不曾關心過你,甚至還被迫嫁給我這個冷酷無情的人,別否認!我知道外界對我的傳言。你身體欠佳,還得一輩子面對一個生性冷漠的丈夫,但是這些你似乎都絲毫不以為苦,總是樂觀的看待每一件事,努力的在過著你每一天的生活,這樣的你在不知不覺中一天天的佔據了我所有的心思,我每天都在想著,你現在在做些什麼?你又有什麼奇怪的點子和想法?妳快不快樂?過得好不好?我從來就沒有對哪個人這樣的牽掛,所以我一直不敢坦然的去面對。
「直到你這次突然生病,我听到消息,看著昏迷不醒的你,我第一次慌了手腳,一向對醫術很有信心的我竟然害怕得不敢貿然下藥。我是那麼的擔心會失去你,我立刻進宮請了太醫來會診,你高燒不退,我不期然的想到你說你活不過二十歲的話,那種恐懼感深深的攫住了我。我一邊用烈酒為你退燒,一邊不斷的向上天祈求,祈求祂不要這麼快帶走你,而在你昏迷的這些天里,我漸漸明白了我的心情,是的,你不知何時已經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