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工人們要吃飯,無聊到極點的楚心娃立即自告奮勇去幫忙買飯盒,也趁機透口氣。
裝潢進度超乎想像的迅速,但接下來的兩日範修堯卻如失蹤般未曾在這屋中露面,這讓楚心娃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乖乖看工人工作,並且詳實記錄下工程進度,中午藉由買便當出去外面走走,沒有範修堯的生活也算愜意。
其實她並未忘掉範修堯帶給她的威脅感,偶爾仍會陷入驚恐及哀傷中。
時間快速推栘,轉眼所有的細部也快竣工,她輕松的心情開始沉潛,因為她心里明白「他」就快出現了。
一個溫暖的周末午後,楚心娃正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看著工人替隱藏式的迷你吧台裝上滑軌。
「女圭女圭!」熟悉的叫喚聲引她回過頭,俞可欣及劉國維一道出現在範修堯的屋子里。
「劉大哥!可欣姊!」楚心娃驚喜的尖叫,沖上前一把抱住兩人。她時時擔憂著範修堯下一秒將會出現,沒想到早一步出現的竟是他們。
倏地,範修堯的警告浮現腦海,她緩緩的放開手,後退了步仰視著他們。
劉國維的臉上布著陰霾。「為什麼說謊騙我們?」他的語氣與其說是責備,毋寧說是失望的成分居多。
那一日楚心娃只留書說明因為即將開學了,所以必須返校辦理注冊手續,另外還可能會去找朋友,或在同學家住幾天,要他們不用擔心。俞可欣想到楚家最近出了這麼多事,也許與同學在一起能讓她的心情轉好,也就任她去了,誰知她卻連著數日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急得俞可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去找劉國維商量。
劉國維一問之下才知道楚心娃根本就沒有去注冊,而且還辦了休學,兩人不知她會跑去哪里,只好來楚家舊宅踫運氣。
在他嚴厲的目光下,楚心娃心虛的低下頭。「對不起!」她能走的路只有一條,即使明知是條危險的路。她實在別無選擇啊!
「女圭女圭,阿堯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撇開一切,俞可欣撫著楚心娃剪短的頭發及越加瘦弱的肩頭心疼的問道。
「沒有,我很好。」她輕搖螓首扯著唇微笑道。這是她自個兒的選擇,沒得後悔。
「別再多說了,先跟我們回去吧!」劉國維在見到楚心娃無恙後,心中的擔憂暫時解除,而現下最重要的事當然是讓她離範修堯遠遠的!
「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
「她不會跟你們一塊走的。」
她一臉平靜的與不知何時就倚門而立的高大身影同時出聲否決了他們的好意。範修堯扯著唇角,滿臉譏誚的望著他們。
劉國維回頭看見他一派悠閑的模樣,一股怒氣陡然升起,大踏步走向他。「阿堯,你不要做得太過分!楚伯父、伯母已經過世了,女圭女圭現在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而楚心民不過是個弱智的青年,這樣落井下石對付兩個可憐的孤兒,你很爽快嗎?」
「你認為我該同情他們嗎?」範修堯揚起嘲諷的笑。「對于敵人我是沒有所謂的同情心的。」
「為什麼?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為什麼你不能學著遺忘?為什麼偏要讓愚蠢的仇恨主宰你?」劉國維激動的問道。他是真的不明白,阿堯為何不忘掉那些黑暗的記憶開始新的人生?
「五年!小雪不過才死去五年罷了!你是要我徹底把她遺忘嗎?忘了她是多麼純真善良,忘了她是如何遭到那個畜生的凌辱,忘了她是死得如何不堪嗎?」範修堯原本冷誚的嗓音隨著闖入腦海的回憶而漸趨激動,他深吸一口氣,隨即調整情緒抓回理智道︰「抱歉,我做不到!」
听到範修堯一聲聲的指控,楚心娃忍不住瑟縮了下。他的語氣中有著一股亟欲與仇人玉石俱焚的強烈忿恨,令她遍體生寒。
「不過你倒是忘得挺快的,大概是有了楚心娃的溫柔撫慰才能讓你那麼快忘掉小雪吧!」範修堯意有所指,滿意地在楚心娃臉上看見受傷的神情。
同一時間,劉國維有力的拳頭擊中他方正的下巴,範修堯顛躓了下,黑眸轉為森冷。
「要打架嗎?我隨時奉陪。」他毅然決然的月兌掉西裝外套,卷起衣袖,黑眸冷淡的掃視一旁不知所措的工頭及工人們。
堡頭會意的上前,半強迫的將兩個女人帶至不會被波及的安全距離。
範修堯一記直拳擊中劉國維的月復部,他悶哼了聲隨即反擊,兩人纏斗在一起。
「你以為只有你傷心難過嗎?你以為我真能那麼快遺忘嗎?你錯了!不會有人比我更痛苦的,我愛修雪呀!」劉國維瘋狂的揮舞著拳頭,一邊激昂的怒吼著。失控的情緒,毫無章法的揮拳令他瞬時處于下風,變成僅有挨打的份。
听見劉國維自心底吼出的告白,俞可欣嬌美的臉龐有一瞬間蒼白無比。劉國維發現自己打不過範修堯後,索性拖住他一陣亂打,兩人扭成一團。
「阿維、阿堯,不要再打了!」見兩人的身上紛紛掛彩,俞可欣忍不住緊張的尖叫,並試著穿過人牆阻止他們,而楚心娃則頹喪的坐倒在地上痛哭失聲。
堡人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形,而礙于老板方才警告的眸光,也不敢上前勸阻,只能把目光移向纏斗不休的兩人。
就在兩人打得難分難解,而工人也使出渾身解數要困住俞可欣時,原本坐倒在地上哭個下停的小人兒突然站起來沖向危險的戰場——
「女圭女圭,回來!」俞可欣驚叫著。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楚心娃哭喊著試圖拉開兩人。
「喂!誰快去把楚小姐抓回來!」工頭鐵青著臉叫道。拳腳無眼,更何況兩個打架打紅了眼的瘋子可不會管你是誰,楚小姐貿然闖進去根本是找死嘛!
堡人們微愣了下正欲上前攔阻,但仍遲了一步——
楚心娃奮力扯住劉國維的襯衫後擺,想阻止兩人的斗毆,劉國維打紅了眼,對身後的阻礙想也沒想便一拳揮開,只見她瘦小的身子伴隨著俞可欣驚慌的叫喊往後飛去,跌落在一堆裝潢用的木料上。
俞可欣猛然掙開工人的攔阻,奔上前扶趄楚心娃,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左頰已高高腫起,破裂的唇角亦不停的淌血。
「女圭女圭!女圭女圭,你還好吧?」俞可欣泫然欲泣的問道,忙拿出干淨的手帕覆住她受傷的唇角。
瞬時,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
範修堯放開揪著劉國維領口的手往後退,目光充滿嘲弄。
「女圭女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劉國維終于恢復理智,懊悔不已。他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竟然打到女圭女圭。
範修堯卻在此時狂笑道︰「哈哈哈……你不是一向自認為楚心娃的保護者嗎?沒想到第一個傷害她的人就是你。」
劉國維聞言又激動的欲上前,兩名工人連忙架住他。
「喂!這位先生,你冷靜一點,別那麼沖動,小心又打傷別人。」工頭勸阻道。他們再這樣鬧下去的話,今天干脆提早收工算了。這位範先生也真是的,直趕著要盡快將房于裝修完畢,偏生又跑來鬧事,這不是變相的拖延工程進度嗎?
範修堯走到劉國維身前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凌亂的衣物,直視著他仍舊氣憤難乎的眼,緩緩說道︰「你知道我一向不愛強迫人,留或走,全在楚心娃。她也算成年了,應該擁有自主權吧?」他瞅了眼坐在木料上失神的楚心娃。「今天她如果願意跟你走,我二話不說就讓你們帶她離開。相反的,若是她自願留下,也請你們以後別再來打擾她,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與兩位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