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豪,你比老子還不如,挾持一個女人,簡直沒種!」張獻見此情形,冷笑一聲便罵,口中不留余地。
楚懸風緊緊盯著他扣住夢音的那只手,唯恐稍一不慎,夢音便要香消玉殞。
沐青冷冷地看著楚天豪。夢音在他眼下被劫去,讓他萬分惱恨,要是今日夢音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想著,他的眼中浮起了殺意,卻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楚天豪,那是你親佷女,你怎地如此狠心!」雷川大聲喝道,試圖喚回楚天豪的良知。然而許是自知無路可退,他竟大笑道︰「我連我親哥哥都能設計害死了,更何況是他生的小賤人!」楚天豪喘著氣,雙目赤紅。
「血親又怎麼樣?當年所有人都瞧我不起,說我什麼都不如大哥,甚至連我愛的女人都選了大哥而棄我而去……」楚天豪說著,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
「哼,我就做給所有人看!大哥生性仁厚、武功高強又如何?還不是照樣栽在我手上!今日你們若想要這丫頭活命,就給我準備一萬兩,讓我好好地離開這里,這樣,我或許還會考慮放過她!」一番話說完,楚天豪已是半癲半狂。
楚懸風擰著眉,一面命人去準備,一面安撫著楚天豪,他現在就像是一頭發狂的獅子,毫無理智可言。
「你的條件沒問題,甚至我能答應你,在你出了山莊後,不派人追殺……但要是夢音有什麼閃失,你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到。」
「廢話少說!等我拿到錢,安全離開這里,這小賤人自然會還給你們!」楚天豪知道自己押對了寶,更加得意,也就沒有發現夢音正和沐青暗暗互使眼色。
放心,我沒事,他暫時還不敢對我怎麼樣。夢音眨眨眼楮。
等會兒一萬兩湊齊,你想個法子讓他露點破綻,行嗎?沐青伸手掐住自己喉嚨,頭微微往後一頂。
夢音看懂了,再次眨了眨眼楮。
一萬兩是筆不小的數目,楚天豪又堅持只要現銀,不要錢票,許是怕日後到錢莊兌錢會露了行蹤;是以長白山莊雖富,卻還是得加上沐青動手調派碧波園的存銀,如此仍是足足湊了好幾個時辰。
楚天豪不肯坐下,只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夢音站得久了,加之方才受了一番驚嚇,漸漸感到下月復隱隱作痛,她心下一驚,斂了心神,暗暗運功護住下月復,然而畢竟功力有限,時間一長,真氣越見損耗,她卻不管不顧,只是全力維持著月復內安穩。
沐青的眼楮沒離開過夢音,見到她臉色越來越白,額際汗落,只當是楚天豪偷施暗手,只能在一旁干著急;楚懸風卻是知道夢音的情形,心想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招來一人,讓他把錢全拿過來。
滿滿一袋,有五百兩、一千兩的銀票,也有碎銀、銅板,畢竟是倉卒之下而湊。看著那一大袋,楚天豪並沒有馬上放開夢音,他轉向雷川。
「雷老爺子,煩請您給我數一數這里是不是夠數!」
雷川雖然百般不願,還是只得打開袋子,當初數了起來,只是他有心拖延時間,是以便從銅錢和碎銀算起。
「快一點!」見他拖拖拉拉,楚天豪漸感不耐,手上微一用力,夢音頓時露出痛苦神色,沐青和楚懸風心一緊,恨不得被抓的人是自己。
雷川無奈,只好開始數起大張票子,見楚天豪的眼光被那些錢給吸引,沐青暗暗扣了一枚銅錢在掌心,想偷偷繞到他後方去;夢音瞥見他的動作,心下會意,她提起最後一分力氣,勉強開口︰「叔叔……」聲音綿軟沙啞,有氣無力。
楚天豪听她這樣一叫,突然一驚,看著她慘白的容顏,心中仿佛被什麼狠狠擊中,掐在她喉間的那只手微微松了開來,抖著聲音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叔叔……」夢音又叫了一聲,她本就長得縴巧,遺傳了母親的身骨,這種情形下更顯得弱不禁風、楚楚可憐;這個樣子,讓楚天豪突然就把她和她母親的形象重疊在一起,當時兄弟倆一起認識了那個從江南煙雨里撐著傘出現的小泵娘,也一起愛上了她,但是……
「你、你為什麼選擇了大哥?我就真的不如他好嗎?」
其他人見到楚天豪的樣子,都不敢出聲。沐青悄悄地又移了幾步,正在尋找最適當的時機,他必須一擊即中,不能有半分差錯,因此他希望夢音不要回答,以免又把楚天豪給惹怒。
夢音垂睫半晌,心中浮現一絲憐憫,她輕聲道︰「不,叔叔你很好,只是,我娘愛的是我爹,如此而已。」
楚天豪聞言怔愣,沐青見機不可失,手中扣著的銅錢立即打向他背後大穴,這一下蓄力已久,勁道狠厲,楚天豪被打得一個踉蹌,松開了夢音,整個人撲倒在地;楚懸風早已飛身過來把夢音牢牢地抱在懷里。她心中略安,氣若游絲地對楚懸風道︰「哥哥……孩子……」便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夢音!」沐青制住了楚天豪,見到夢音軟倒,急忙大步上前,想把她接過來,楚懸風卻將她護在懷中,冷冷說道︰「你沒有保護好我妹妹,要我怎麼放心把她交給你?」說完,便轉身離開,急急將她帶回房間,只怕慢了一刻,就要來不及。
楚天豪當場被廢了武功,從此一生軟禁在絳冬苑,這是夢音和楚懸風討論後的結果。雖痛恨他的所作所為,卻也不願雙手沾上他的血腥。
而沐青在邀月會上的身手則令眾人印象深刻,加上隨後傳來重創玉蛇門的消息,再沒人敢看輕他,所有的傳言亦不攻自破,不少人更是暗自想著往日是否曾得罪過碧波園而出了一身冷汗。
夢音在房里足足躺了半個月。楚懸風謝絕了所有人的采問,更是不讓沐青知道夢音的情形。沐青不敢硬闖,只得守在房門外,眼睜睜看著一碗又一碗的補藥不間斷地送進去,又空著出來;而她始終無法下床,他卻只能暗自著急。
「哥哥,你讓夫君進來吧。」第十六日,夢音覺得自己好些了,腕上和頸上的淤痕也已消退,幾乎沒了痕跡,便如此要求。
孩子雖然沒事,然而那日心神體力耗損過巨,如今她也只剩下一副空架子而已,需得調養許久;但夢音不悔,知道孩子很好,她已感到滿足。
楚懸風心不甘情不願地開門對沐青招手,讓他進來,自己便出去了。
「夢兒,你……都是我,竟然沒能把你保護好……」終于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看她臉色猶自蒼白,似乎又瘦了一些,沐青眼眶一熱,自責不已。
「沒事的,夫君,我很好,不是你的錯。」夢音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的男人,發須凌亂,神色憔悴,便知道這段日子他亦不好過,心疼不已。
「瞧你,怎麼不把自己打理好,你這樣,我要怎麼放心——」
「那就不要放心了,以後不管去哪兒,你都跟著我,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沐青急急打斷她的話,想把她抱在懷中,又想到自己一身邋遢,只得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怕弄髒了她。
夢音淺淺一笑,主動投入他懷里。
這日,沐青陪著已能起床走動的夢音到楚天興夫婦的墳地去上香,見那墳地干淨整潔,顯見是有心人刻意維護,才不致雜草荒蔓。夢音心下知道是哥哥所為,不由得為自己沒能盡一份力而感慚愧。
略微整理過墓地,又擺好鮮花素果,沐青和夢音這才燃起香,各自默默祝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