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我們找到沐青時他可被人傷得不輕,老夫怎麼曉得你是不是他的仇家?」話鋒一轉,白老爺毫不客氣,咄咄逼人,儼然暗指夢音居心不良。
夢音再度沉默了好一會兒,發現白老爺似乎鐵了心要辦成這門親事,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輕輕開口,那話語淡然︰「你們不信也罷,只是這門親事還是趁早取消得好。」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去。
屏風後的女子這才走出來,面容清秀,帶著北方人特有的明朗,神情很是活潑,正是白秋。
「爹爹,她說的,會不會是真的呀?」白秋擔心的問,情竇初開的她,深怕那女子真是意中人的妻子,同時又覺得她氣質出眾,暗暗自慚形穢。
「秋兒放心,那女人來路不明,爹爹不會讓她破壞你的親事的。」白老爺看著那女子離去的方向,只是冷笑。
第6章(1)
夢音蹙著眉回到旅店。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本是想著光明正大地把人帶走,白府卻不肯放人;那白小姐一看便知道十分喜歡沐青,現下若是偷進白府把沐青帶走,就不曉得失了記憶的他肯不肯跟自己走。
「夫君,你怎麼總是招惹女孩子呀……」夢音嘆了一口氣,伏在桌上苦苦思索,卻因為太過疲累,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一條人影躍進房里,心疼地輕撫她的臉頰,接著輕輕地把夢音抱到炕上,替她蓋好被子,又吻了她的額頭一下,低低道︰「夢兒,抱歉……讓你吃苦了……」而後又戀戀不舍地看了她一會,才旋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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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莊里,楚歡听見夢音到了北方的消息,一向清冷的表情有了變化,半喜半憂,還帶著怒氣。
「哼!那沐青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為他這樣犯險……」楚歡在房中來回踱步,無法掩藏心緒。這讓他的手下面面相覷,不明白主子為何只要提及那位姑娘,就像變了一個人。
「傻女孩……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都怪我,當年把你一個人丟下……」
***
這一夜,各人心思紛雜,夢音卻睡得香甜。
她是被外頭喧鬧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還有些茫然,想不通自己昨夜什麼時候回到床上睡著的,還月兌了外衣和鞋子。
還夢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想起昨天做的夢,她撫著額頭,露出一抹又甜又酸的笑容,嘆著那若不是夢該有多好;坐起身來,她還無法回神。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想念沐青了,在找到他之後。
他忘了她,初時她只覺得心慌,現在,她除了慌,還抑制不住心頭總是涌起的一股酸,一直哽在喉頭,只是她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想著該怎麼辦。
想起從前,她只盼著若是自己離開後,沐青能忘記楚夢音這個人,現在真的實現了,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來被他遺忘,竟是如此令人難過的事。這十年來的每一個日夜,原來他也可以忘得一干二淨。
「求求你快點想起我,是我錯了……」她越是想,便越是止不住心中那股洶涌的酸,只能曲起膝,把頭埋在被子里。「夫君……別忘記夢兒……不要忘記夢兒……」
夢音發泄過一陣,才起身將自己打理妥當,平靜的面容一如以往。她走到大堂準備用早膳,才發現喧鬧的來處。
大堂里正有好事的人開起了賭盤,賭白府的婚事能不能成。昨日有女子上白府要人的事,早有碎嘴的下人傳了開來。
眾人七嘴八舌猜得興起,沒發現當事人就在這里。
「來來,賭白小姐這回能不能嫁出去!泵娘你要不要湊一把??二莊家見到她,熱心招呼,渾然不知她正是主角之一。
「賭這個做什麼?「夢音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好玩嘛!鎮子里幾年沒有新鮮事兒了,這白小姐要嫁人,新郎的妻子就找上門來,偏偏白老爺執意辦這親事,姑娘說說,是不是有趣極了?「
「那新郎既已有了妻子,白小姐不就得做妾?白府小姐眼界那麼高,到頭來給人做妾,真真好笑!「另一個人見夢音一臉疑惑,也湊過來熱心地解釋。
「我看白老爺不會讓他女兒受委屈的,那位元配夫人,有可能凶多吉少喔?」
這話飄進了夢音耳里,令她心頭涌起一股怒意。那可是她的夫君!就算他現在忘了她,也不能這樣任由別人擺布,隨意嫁娶!于是,她忽然一拍桌子,大聲道︰「我賭了!我賭這門親事不能成!」
人們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位外地來的姑娘該不會那麼巧地正好就是來尋那位公子的姑娘吧?
***
北方的夏天,河湖依然冰寒,偏偏白山鎮得天獨厚,在村南的一處山谷中擁有一泓天然暖泉,水質清滑,遠近馳名。
夢音此刻正坐在暖泉邊。白天在大堂里一鬧,頓時有不少好奇的人想請她上門做客,順便探听些內情,煩得她干脆躲出了門;正愁著不知該往哪去,想起了這個暖泉,便一路尋了過來,到達之時,已是月至中天。
趁著月色,夢音看看四下無人,便月兌下靴子卷起了褲管,露出了那雙白玉般細致的腳;她踩進水里,發出滿足的低嘆,接著便尋了一處大石坐了下來,低頭用手捧了水;她垂著頭,長發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隱約瞧見那姣好的輪廓。
空谷幽蘭的氣質,卻有出水芙蓉的嬌媚,不知情的人路過都會以為是見到了天仙趁著月色優美偷偷下凡來游玩。
沐青遠遠的看著,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寵溺的笑。他的夢兒竟然親自來尋他了,教他怎能不開心。
他靜靜欣賞了片刻,這才往她走了過去;沒想到才一動,夢音便立時有所警覺,迅速拿起一旁的匕首,站起來對他喝問︰「誰?」
「在下驚擾了姑娘,萬分抱歉。」他不疾不徐向她走去,臉上帶著微笑,又恢復那個失憶的沐青,眼中帶著對她的疑惑,和毫不掩飾的欣賞。
夢音沒有說話,面容依舊沉靜,只有緊握的雙拳泄露了她的心情。
她一激動就握拳的習慣還是沒變,沐青看見她的舉動,不禁失笑,突然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听說姑娘自稱是我的妻子?」他故作好奇地問道。
夢音看著眼前的人,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但藏在拳頭里的指尖卻深深扎進了掌心,仿佛要借這樣的刺痛來告訴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那白老爺不講道理,不讓我見你。」她淡淡回答,冷防他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拳頭撥開,掌心里已印了幾個深深的指甲印,他輕撫著。
「姑娘見到我很緊張?都快把自己的手弄傷了,這樣一雙軟女敕的手,還是得小心些才好。」假裝沒注意到她的臉已紼紅一片。他就這樣握著她,沒有放手,享受著久違的軟女敕小手。
「你想娶那位白小姐嗎?」夢音努力想忽略那一雙厚實…的手掌,她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害羞,卻又舍不得將手抽離,便也假裝毫不在意,開口問道。
「說實話,我不想,可是那白老爺……若是當天有個人來把我劫走就好了。」沐青苦笑,同時對她眨眨眼,帶著某種暗示。
他沒想到白老爺不知從何得知他是沐青,便想趁機和他結親,還派人將他看守起來;其實憑他的身手,那些人是攔不住他的,但如此一來,便會打草驚蛇。
沐青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派出那些黑衣人來攻擊他,只能肯定絕對不是楚天豪所為。無論如何,無法查出那幕後之人,他便無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