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廳的梁上結了白綾,正中有著木棺。玄武一見這場景,就是濕了眼眶。
「蕭公子走前,我與他提及聖上趕來之事。蕭公子走得很安詳。」戴雲低聲說著。
而玄武,只是點了點頭,就是緩步繼續走了上前。
「聖上是否要見蕭公子遺容?」戴雲低聲問著。
玄武只是又點了點頭。
「請讓臣下來……」
戴雲領著玄武到了棺旁,才為玄武緩緩掀開了棺蓋。
玄武心里一酸,定了心神之後才往里頭看去,然而,里頭卻只見一股白煙,迎面而來。
玄武雙眼一閉,就是向前軟了倒。戴雲伸手一扶,竟是順勢把他送進了棺里。
「來人!備船!」
一擒到玄武,戴雲就是吆暍著自己親信。就與玄武一樣,他一刻也不能等。
他不怕杜揚食言,因為他就與他一樣,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接過了玄武帝,杜揚就是飛鴿回朝,再讓人快馬送過了短信。
戴雲也曉得這一來一往需要時間,可就在這十幾個時辰之間,他就只是焦急地站在岸邊,看著水中的古月。
從烈日當空,到如今的繁星之下,古月似乎就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他不敢問古月是否還活著,就與當日的玄武帝一樣,他只怕來不及!
「……放人!」在戴雲眼巴巴地看著之下,杜揚仔細看過聖旨的內容後,就是高聲喝令著。
然而,在士兵開始準備小船的時候,戴雲卻是已經跳下了污水塘之中。
杜揚下意識地伸過了手,似乎本還是想要拉住戴雲。然而,卻還是把手縮了回去。
因為戴雲已經迫不及待地游向了水塘中的古月,用著自己懷里的匕首把他放了下來。
被放了開的古月,就這麼軟軟地趴伏在戴雲的身上。戴雲著急而恐慌地下斷撫著他的頭發與背,直到確認了他溫熱的體溫,才放心地哭了出來。
一代名將就這麼地抱著少年在水塘里淒慘地哭著,說來可笑,然而此時的杜揚跟其它士兵們卻只是靜靜地看著。
「還不快把戴將軍跟古公子送上岸來?」杜揚吩咐著屬下的士兵,而那些本是看得呆的士兵,就是忙不迭地連忙把小船劃了過去。
等到上了岸後,檢視著古月,戴雲的心也跟王掌櫃一樣,碎了一地。
他腿上的傷,因為污水的浸泡,已經腐爛了一片。他蒼白的臉上,唯一紅潤的顏色是嘴唇裂開流下的鮮血。他的臉頰上,是還沒有消散的瘀傷。
模著古月的臉,戴雲想要叫醒古月,然而古月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戴雲連忙月兌下了自己的外袍,把古月冰冷的身體裹了住後,就是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你日後往哪里去?」杜揚問著。
「先治他的傷跟病。」戴雲低頭看著古月,擔心地說著。
「……如果你願意歸順……」
「……杜將軍的好意戴雲心領了,可如今治病為先,戴雲不敢有半刻耽擱……失禮了。」戴雲只是一個點頭,就是快步把古月帶離了水牢。
看著大步而去的戴雲背影,杜揚只有沉默。如今戴雲雖說只是個叛將,然而杜揚卻沒有半點輕視之意。
是個男子漢。杜揚突然仰天大笑,笑得附近的兵將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了。
倒是你,杜揚,換作你,你有這個膽子嗎!
「……杜將軍!」
必在了不知名地方的房間里,玄武本正焦急,卻意外地見到杜揚推門進來。
「太好了!是你,杜將軍!……朕……朕不曉得為何到了這里,杜將軍,快跟朕一起出去……杜將軍?」
玄武自己,也在發現了杜揚的疏離之後,而漸漸冷靜了下來。
「是嗎……其實是你做的好事?」
「……雖說聖上讓我把你帶回京城,可是……只怕夜長夢多……」杜揚從腰間取出了長刀,就是抵在了玄武頸上。
「……杜揚,你敢弒君?」玄武低聲暍著。
「……沒錯,我不敢。」杜揚收回了刀,只是對著玄武苦笑著。「我有這個心,卻始終沒有這個膽子。」
「……你們怎麼收買戴雲的?」玄武問著。「我給了戴雲高官厚祿,你們又給了他什麼,讓他背叛朕!」
「……一個男孩子。」杜揚笑著。「一個快死的男孩子。」
「……什麼?」玄武只是睜大了眼楮。
「我不方便講,也許你該自個兒問他……不過,以他的性子只怕是永遠也不會回去了……呵呵呵……這真是妙計,妙計!……捉著了玄武帝,又毀了一個敵方大將,真是妙計!」
「叛國的伎倆,沒什麼好听的。」玄武冶冷說著。
「是嗎?……我是不曉得戴雲究竟是用什麼辦法,不過他竟然能毫發無傷地把你帶來,也該說是一代智將。」杜揚看了玄武一眼,就是回頭走了出去。
「……杜揚!朕有一事問你!」在杜揚離開前,玄武就是高聲暍著。
杜揚回過了頭,看著玄武。
「……你又是為了什麼背叛朕?」
「……」然而,杜揚卻沒有回答。
第六十章莫回首
再度淪為階下囚,玄武只覺氣餒跟憤怒。而這次,就與上次一般,不但沒人曉得自己被囚,只怕就連自己已經失蹤都不曉得!
……恰巧著北方又有個玄武帝,如果……只怕這個冒牌貨當場就給扶了正!
可惡……可惡!
但是至此勝負已分,他,玄武,敗了,而且敗得一蹋胡涂!
敗得一蹋胡涂……
「古月?……古月?」
「他不在這兒了!怎麼會呢?明明就是這個水牢沒錯吧?」
「沒錯啊,我听丐幫說的,怎麼會有錯……還是讓人給救走了?」
「……不曉得是讓人救走了,還是給換了地方……還是,他已經……」
「就算死了,尸骨也會繼續在這兒的。這兒是真的已經沒有人了,我們還是先走吧。」
「我要再找找,這水塘這麼大,搞不好被我們漏了。」
「衛兵都撤了,不會再有活人……好,你說要找,我就陪你……」
細細瑣瑣的話語聲,是從窗戶邊傳來的。這房間唯一的窗戶,就在緊鄰一個臭水塘的山岩上。居高臨下,由鐵條圍起的窗,因為惡臭而給玄武給關了上。
只是年久失修,不時還是會有臭氣漏了進來。
而這次……是有人來救那個叫做古月的人嗎?
玄武連忙閉住了呼吸,打開了那扇窗戶。只見嚴下的臭水塘上,真的有艘小船。船上的兩人,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他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這是唯一的機會了,等到明天天亮,他就要給帶去京城。一路重兵把守,他根本沒有機會。
可是他要怎麼引起他們的注意,如果他現在扯著喉嚨大喊,一方面有失尊嚴……最重要的還是會給現在門外的守衛听見的。
玄武連忙回頭找著房間,然而因為怕他自盡,所有可以移動的東西都讓人給收走了。就連水杯都是木制的……玄武連忙拿走了木杯,走到窗邊。
機會就只有一次……玄武的手還有點顫抖,他瞄準了那艘小船,就是把那木杯給扔了過去!
……那水杯遠遠地飛了去……直到噗通一聲落了水。不但沒有擊中那艘小船,還遠得很呢!
玄武失望地嘆了一聲,跌坐在了附近的床上。
此時臭水塘的惡臭隨著晚風襲來,他氣得一把就是關上了那扇破舊的木窗,自暴自棄地躺回床上生悶氣。
到了最後,盡避惡臭擾人,他還是睡著了,而就在他的夢里,他就這樣一個人坐在臭水塘邊,好多人就從他身邊走過,也不理會他。
「喂!我可是皇帝耶!救走我的人我一定給他一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