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現在是北中原地帝王,要帶他回山莊,會死很多很多的人。」
「是啊,可能還包括我自己。」
「師兄?」
「……他也是我師弟,你舍不得,我難道就狠得下心?」沈雲開緩緩地說著。「可師尊養我育我,師父的話即使我要賠上全天下人的命,我都會听的。」
「……究竟是為了什麼,師弟竟然……」男子嘆著氣。
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沈雲開才緩緩地說了。「每個人,都有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地東西。」
是夜,靜寂無聲。
準備著明日的遠行,眾人早早都入睡了。
只除了還在自己房內讀書的男子,就著一盞油燈,靜靜地翻著書頁。
宅外的大門,因為一個尊貴的來客而悄悄打開了。引起了門外幾個席地而睡的乞丐的注意。
尊貴的來客由門房小心地引至了男子的房前。
來客敲了門。
「是誰?」男子放下了書,低聲問著。
「師弟,先打開門。」
「二師兄!」男子既驚又喜,放下了書本就是連忙上前開了門。
「你先退下。」來客對門房囑咐著。「不用吵醒葉莊主。」
「是。」門房應聲退了下。
等著門房離開,來客才走進了男子的寢室。看見了桌上的詩集,來客只是微笑地說著︰「我還以為,你會看一些武學的東西。」
「我對那些刀啊劍的沒有什麼興趣。」男子笑著,引來客在桌旁坐了下來,順便為他倒了一杯清水。
「……可惜。」來客正是莫言,他只是輕輕嘆著。
「……師兄深夜來訪有什麼事嗎?」男子低聲問著。
「北上一趟,順便看著你。」莫言說著。接著,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接了話︰「是師姐讓我來看你。」
「是嗎?」男子笑了出來。「那師姊姐呢?怎麼沒有看到她?」
「我的度量還沒有大到讓她深夜坐在別的男人房里。」莫言緩緩地說著。
「……咳……抱歉。」
「……而且,她有孕在身,我讓她在客棧休息。」一抹淺淺地笑容在莫言的嘴邊不經意地泛了出來。
「……什麼!」男子喜出望外。
「我們也想不到會有第二個孩子,我是有些擔心,可看師姐高興,我就不方便說些什麼了。」
「恭喜師兄、賀喜師兄。」男子誠懇地說著。
「嗯……」清了清痰,似乎想掩飾什麼的,莫言示意男子伸出手。
把了把脈,莫言點了點頭,才把手放開。
「中氣十足,看了七師弟把你照顧得很好。」
「七師兄對我極好,師兄跟師姐盡避放心。」
「……我曉得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看在十三師弟也是同門的份上,你要斟酌好分寸。」
「這點我曉得。」男子輕嘆著。
「我替你準備的藥末還夠嗎?」莫言走到了牆邊,隨手打開了由黑緞包起的包袱。
緩緩站起身來,男子只是靜靜看著自己的師兄。
……看著幾乎沒有動過的藥末,莫言沉默了。
「我不想忘記大莊主。」男子緩緩說著。「大莊主因我而死,我要好好記得她。」
「師父的死不是你的錯。」莫言緩緩轉過頭。「你這樣做,會讓師父的心血白費。」
「我每次只要一服過藥,大莊主的樣子就一日淡忘過一日。」
「……飛英。」莫言無奈地說著。
「大莊主讓我過自己想過的人生,而我選擇不要遺忘。」男子輕輕笑著。「雖然,很痛。」
「……一個月後,我會再來看你。」莫言把包袱重新包好了。「希望那時候你還在。」
「我會在的。」男子淡淡笑著。
熱鬧地江南城,戒備森嚴地葉家府邸。無論晴雨晨昏,三批人馬莫不全神戒備地看守著。
也因此,當門前出現了大批的車馬,登時就驚動了二十三個人。
沈雲開臉色陰沉地走出了門,雙手負在身後,純白的衣裳上繡著金色的雲彩。
身後的六人,腰間配著長劍,是他收的弟子。
權貴相結,入得了葉家門下,若非皇親國戚,就是權傾天下的巨富子弟。
七人一走出府邸,四周都靜了下來。
靜默的氣氛,因為沈雲開而顯得更加凝重。
八輛車馬,只有七個人出門。最後,也只有六個人上車。
最小的弟子靠著純白的馬車,凝神听著師尊的指示。
「是,弟子必定請回師叔。」弟子恭敬地回答著。
「記得,貼出他的畫像。」沈雲開低聲說著。
車隊清晨離開江南城,午後江南城中就貼滿了尋人告示。俊秀的男子樣貌繪在宣紙上,引來了路人的駐足。
其中的幾人,看了看告示後,又從懷里拿出了繪像。兩相比較後,吃驚地將牆上的告示也揭了下來。
于是,天色未暗之前,江南的宮城中又有了一匹快馬直奔而出。
一路北上,過了黃河、到了京城,憑著令牌通過城中重重的關卡,才進到了御書房。
青面獠牙的帝王走了上前,眼神凝重地看著回報的使者。
「所以?」
親王的嗓音有些沙啞。「你們究竟有沒有親眼見到那人。」
「……稟親王……沒有。」
沒有?冷雁智雙眉一皺,拂袖而去。
陷井,一定是陷井。是那老奸巨猾的七師兄,精心設下的陷井。
布下天羅地網,放著一個香餌,妄想著引我上鉤。
一路走回小孩兒養病的別殿,冷雁智一路無言。
身旁緊緊跟著幾個老太監,莫不膽戰心驚地察顏觀色。
可隔著面具,實在是猜不到主君的心思。
終于,一路快走的君主停下了腳步。
「……若我想下江南看看那武林盛會,要花多少時間準備。」
「……稟親王,調動軍隊跟沿途的準備,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時間。」
「三年?」冷雁智失聲喊著。
「……稟親王,過了黃河就是那玄華王爺的領地,雖說是玄華王爺,可總算是不同陣營。」老太監低聲說著。「以親王尊貴之軀,若要深入敵陣,必當謹慎為上。」
「……算了,我只是問問。」冷雁智冷冷說著,接著又繼續走著。
「……稟親王!若由小的來發落……」另一個老太監搶著功。
「喔?你說。」冷雁智又停下了腳步。
「只需要兩年!」那老太監眼神銳利。
「……當我從沒說過這話。」冷雁智繼續走著。
「據說親王曾提及南下之事。」
早朝後,御史來到了御書房。
「是,那又如何?」冷雁智批改著奏章,淡淡回答著。
「……稟親王,此事絕不可行。」
「……你說。」冷雁智按下怒意,緩緩說著。
「其一,新朝初立,主君實是不宜遠行。其二,江南乃玄華王的領地,人心不可測。其三……武林門派多不服王化,親王若現身,恐遭暗算。」
「這些我都知道。」冷雁智放下了奏章,咬著牙說著。「我沒說現在去,只是想想,也不行嗎!」
「親王息怒。」御史倒退三步,躬身作揖。
「……你說的話,我會好好想想,退下。」
「是。」
天剛亮,小紅把藥湯送進玉露殿里,一路上,每個見著她的太監莫不現出了諂媚的嘴臉。而其他的仕女,則流露著既妒又恨的敵意。
不但在親王的寢宮里過了夜,現在就連親王的庶子都由她照顧。雖說封後是不可能的事,不過至少也會有個嬪妃的封號。看著集親王寵愛于一身的少女,巴結的巴結,妒恨的妒恨,原本死寂的後宮,竟然有了小小的漩渦。
小紅看著四周燙人的視線,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若說她在親王心里真佔著什麼份量,也許只是個不會惹他心煩的故人罷了。
輕聲走進了玉露殿,卸下了面具的親王正由床上的小男孩抓著手說著悄悄話。親王輕笑了起來,整個玉露殿登時溫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