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我這就去了,師弟……好生保重。」
「……師姐……」
冷雁智呆呆看著那些女子衣袖輕揚,飛身而去,而那離去的眾人只有五個回過了頭。
目送著有如自己親人的師姐,冷雁智雖說嘴里說得倔強,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只顧她平安喜樂,笑顏常開,莫要為了這些不懂事的、任性而為的幾個師弟妹掛懷。
為她今日一言,就算……就算自己終究命喪黃泉、肝腦涂地,也定在九泉之下衷心祝禱。
……
「……啊!」
猛然的一聲哭叫,硬生生地把冷雁智拉向了現實。
只見一個黑衣人如風一般地刮了來,就是抱走了玄英。玄英一驚之下就是放聲大哭著,可那小小的手腳無論怎麼揮舞著,都擺月兌不了那人的箝制。
「冷哥哥!冷哥哥!」玄英伸著手,在那人肩上朝著冷雁智哭喊著。
「放他下來!」
冷雁智既驚又怒,提氣追去。
「噓,別哭了。」
被那人抱了走,本在他懷里扭動掙扎著的玄英,突然就是安靜了下來。
猶然還帶著淚水的眼楮看向了那人的眼楮,就是要去抓他的面罩。
「別拿下來,等會兒讓他曉得了人,我們只怕躲不久。」
一邊狂奔著,那人……那女人就是低聲說著。
「……母後?」玄英看著那女人,呆呆地叫著,
「對……」
懷里抱著一個孩子,身後讓一個高手追著。本就是十萬火急的緊要關頭,說得一句話、錯換過了一口氣,本就要慢上了幾步。然而,那女子卻是忍不住地親了親他的臉頰了。
「對,母後來了……」
「……母後……英兒好想您……」破涕為笑,玄英抱著女子的脖子,親親熱熱地叫著。
女子也是笑中帶淚了。
可這麼廝磨了片刻,卻是听得了冷雁智在後頭既急又怒的聲音。
「放下他來!放下!」
玄英從她肩上抬起了頭,也是呆呆看著了冷雁智。
「……母後,冷哥哥不是壞人,你不要跑啊。」
被抱著飛奔,玄英低聲說著。
……可千般事由是要如何說起,這關頭也無暇解釋了。
女子抱著他,繼續跑著了。
仗著對地形的熟悉,盡避輕功不及他、手里也還抱著一個孩子,不過在幾個彎角後,還是一段又一段地把距離拉了開去。
夜很深,月亮也落到了山下。遠方,朝陽還未升起,大地一片黑漆,伸手不見五指。
可難得一個遠遠追來的冷雁智,狂奔了半個時辰,氣息絲毫不亂,可女子心里卻是急了。
待得旭日升了起,又是怎麼才能逃離。
「放他下來!」
伏在女子肩上,看著一路苦苦追趕的冷雁智,听著他氣急敗壞、已然有些嘶啞的聲音,玄英的眼楮也是紅了。
「母後……母後……我想跟冷哥哥說說話……母後……」玄英哽咽地說著。
豈只不可,是萬萬的不可。只怕這一停步,胭脂刀出了鞘,他母子就要人頭落地。
于是,眼看母親靜默,身後追著的冷雁智又是如此的心焦憤怒,玄英來回看著,就是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不只是冷雁智心里更是亂了、痛了,女子也是心疼不已。
這寶貝的孩子,是她在手掌心一點一點捧大的。對于這個她決心為自己養育的孩子,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摘來給他了,又何嘗逆了他的意過?
「我要跟他說話,我要跟他說話……」玄英放聲哭著,朝冷雁智揮舞著雙手,「冷哥哥!冷哥哥!」
一個心里一亂,一個咬牙狂奔,就在察覺殺氣近身之時,女子連忙就是將小孩兒往身旁遠遠拋了去,接著就是拔起了長劍。
鐺!硬生生擋住了一刀,饒是手上持著寶劍,女子的手腕也是麻上了一陣。咬著牙,硬生生擋下了一刀又一刀,女子堪堪只能擋過那刀刀封喉的刀式,又是怎麼能反擊。
倒是,想不到那人竟然擋得了自己十招,冷雁智放緩了刀法,決心要探探她的來歷。
而那遠遠被拋了去,卻是輕輕著地的玄英,在黑暗之中呆呆看著紅燦燦的刀光以及淡藍色的劍影交會,零星的火光甚至在空中揮灑了開來。
不要傷了母後啊,冷哥哥……玄英才在想著,另外一個聲音又在嚷著了,不要傷了冷哥哥啊,母後……
心里矛盾著,眼楮目不轉瞬地看著,玄英想要喊,卻又怕人分心。
傷了母後,自己一定會傷心的,可要是傷了冷哥哥,自己肯定也是不要的。
怎麼辦……該怎麼辦啦!
「峨眉派?」止住了刀,冷雁智退開了一步,冷冷望著她了。「峨眉的高手不多,你是哪一個?」
輕輕喘著氣,那女子又怎麼肯說。今日肯定是奪不回自己孩兒了,可要他曉得玄英的身分,只怕那疼愛就要轉成了殘忍。
于是,停下了手的兩人,近距離地望著。
只是,女子想著的是逃與不逃,而冷雁智想著的是殺與不殺。
今日逃了,下次要接近英兒,只怕是難上加難。
今日殺了,免不了要與峨嵋結怨。此時此刻,正是懷柔待民、養兵南下的時刻,何必節外生枝。
停了?玄英卻是這麼想著的,可真是太好了!
展顏一笑,玄英以手撐地,可正要從地上爬了起來時,卻是踩著了一個粗大滑溜的動物。
啊……小小的身子一冷,只見那纏上了自己腳的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玄英嘴才張開,那蛇就已經狠狠咬了下。
「……啊!」
好疼!好疼!
玄英硬生生摔了倒,死命踢著那蛇,然而它卻是越纏越緊。
「好痛!好痛!」
腿骨有被纏斷的錯覺,玄英放聲大哭著,可就在他才喊了第一聲後,兩人就是連忙奔了來看了。
一個忘了逃,一個忘了殺,只見一個小小的孩兒讓巨蟒纏住了,冷雁智就是連忙趕了過去,一手擒住了蛇頭,一手拉了開蛇身。
「鳴……」玄英痛極卻也怕極,捂著了自己的眼楮不敢看,嘴里還是哭著。
而冷雁智才拉離了蛇身,雙手一捏,那本還吐著舌的蛇頭,就是當場被捏了碎,連同著軀體。
啪。
兩道的血霧,那纏著的蛇身當場落了下。
可當冷雁智松了一口氣後,卻是見著了那小小短短的腿上多了一道血印子。
「嗚……嗚……」玄英趴在了地上哭著,而冷雁智則是連忙撕了自己一片衣袍,綁住了小孩兒的大腿,接著就是撕開了小孩兒的褲腳,彎下了腰替他吸著毒血。
站在了一旁,見著了這個場景,女子只是呆呆地看著。
「與你一談,好嗎?」
隨著一道衣袖飄過,呆愣的女子就讓另外一個女子拉了走。
英兒……臨走之前,回過了頭,也見到了自己孩兒呆呆地看著自己。
舍不得,然而,也曉得他是安全的……
無奈地揮了手,女子便隨了也施展輕功走了。耳里听得兩人的對話跟足音,然而眼前卻是飽受驚嚇的小孩兒,冷雁智也隨她們去了。
只是,好不容易把髒血都吸了出,才剛抬起了頭,卻見到了那小孩兒朝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舉著揮了手,可真不曉得是該哭還是該笑。
嘆了口氣,然而心卻是定了下來,把小孩兒打橫抱了起,冷雁智走回了京城的方向。
「……還疼嗎?」
等到了小孩兒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冷雁智無奈地問了。
「……嗯!」看著他,玄英大大點了頭。
「……我可給你嚇死了。」冷雁智一邊走著,一邊嘆著。
「不怕、不怕。」玄英拍了拍他的胸膛。
「……還真是謝謝了。」冷雁智無奈地說著。
「莫去江南,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