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大義
「不行!千萬不行!求大俠為我們作主!」帶傷男子跑到了謝衛國的面前,撲通一聲便是跪下了。
「求大俠作主!」其余的人也都紛紛跪了下地。
「胡兵來襲,清河城被圍一月有余,食糧殆盡。百姓以樹皮、青草、野鼠維生,苦不堪言。眼見餓莩滿街、尸臭沖天,官老爺才會甘冒大險開倉濟民。求大俠作主,小民必會立上永生牌位為您祈福。」男子拜了倒,哽咽地說著。
「師叔。」蕭子靈也低聲說著。「我看事情不單純,我們把他留下吧。」
然而,謝衛國只是平靜地听著,沒有什麼表示。
「還不走了。」華服男子看謝衛國如此,就也低聲喝著。于是,押著老人的雙胞男子也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了出去。
「慢著,慢著!別這樣!別這樣!」帶傷男子一把撲了上前,拉著雙胞男子之一的袍子。
「師叔!」蕭子靈在原地跳腳。
兩個男子本要離開,豈料衣擺卻拖著一個人。一直默不吭聲跟著的高大男子緩緩地將手伸向了帶傷男子的頭顱,微微蜷曲起來的手指蓄滿了內力。
一見此狀,華服男子的眼皮跳了一下,然而他什麼也沒說。
但是,蕭子靈卻是出手了。
只見一團暗青色的身影閃過,蕭子靈的手扣在高大男子的手腕上,本要借著巧力把他帶了遠去,而男子見蕭子靈出了手,便也翻過了腕要去擒他的手腕,只見兩人翻過了十幾次掌,饒的都是快得分不清究竟是何人。眼見自己竟然敵不過一個年紀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女圭女圭,高大男子有些不悅了,運起了十分十的內力,改掌成拳,竟然是要與這蕭子靈斗上了。
華服男子眼見不對,本要阻止,然而見到牆上那塊金光閃閃的匾額,也就把話收回了嘴里。他倒真想看看名聞天下的蝴蝶山莊是否真有天大的能耐。
另一方面,見到高大男子似乎已經沒有取走帶傷男子性命的企圖,蕭子靈卻不戀戰,輕飄飄地向後退上了三步,朝高大男子抱了拳,沒有繼續與他交手的打算。
然而,男子卻怎麼肯放,氣沖沖地向蕭子靈邁上了三個大步,猙獰的面孔似乎是要把蕭子靈擰成肉醬般。
眼見沖突一觸即發,謝衛國終于說話了。
「還不走?」
「求大俠……」帶傷男子見蕭子靈先前如此,連忙轉向了蕭子靈求情。
「自身難保。」謝衛國說著。
等到了眾人終于離開後,跟著老人的那行人也繼續哭哭啼啼地跟著隊伍。
蕭子靈越想越不是滋味。
「師叔,您怎麼能如此!」
「不然?」謝衛國平靜地回答著。
「您可知那人這一去,性命難保。」蕭子靈跳著腳。
「做得出私開官倉的事,就要有掉腦袋的準備。」謝衛國說著。
「可……好,那麼這匾額是怎麼回事!華親王要造反了,師叔卻要跟著同流合污嗎!」
「不然呢?」謝衛國看向了蕭子靈。
「我們該要設法阻止,接著讓人盡快上報朝廷……」
「朝廷肯信?」
「當然!我的話玄武肯定是信的!」
「就算肯信,他們能做得了什麼事?」
「他們可以出兵……」
「北方有魯兒列作亂,西方與南方有察維爾為禍,如果朝廷有余力肯管江南,為什麼我守在這兒都不曾見過朝廷的人。」
「這……」
「前有察維爾,後有華親王,如果我不低頭,這清水鎮怎麼可能守得住!」謝衛國拍上了桌,顫抖著聲音。
「……師叔?」蕭子靈難得見謝衛國如此激動,不免有些害怕。
「不可以,這里一定要守住,不管一棵樹還是一株草都不能毀的。」
「為什麼呢,師叔,為什麼您一定要留在這里?」蕭子靈問著。「以天下之大,一個清水鎮有什麼能讓您留戀的?」
「……我答應過的……」
「啊?」
「我答應過他,一輩子……都要留在清水鎮……」
誰?
「他喜歡這個地方,這里的水,這里的山。他常常說,當一切事情都結束了之後,他要帶我回清水鎮,在這個小鎮上靜靜生活著。他的身邊只有我,我的身邊只有他,無論晴雨晨昏……可是,他……他竟然……」
「就為了如此,您要讓整個丐幫都與朝廷為敵嗎?丐幫的千世英名會毀了的,古良難道就不會難過?」
「古良……」
這一夜,清涼如水。謝衛國站在庭院里,看著前方的屋子,不發一語。
樹上小小的白花緩緩灑落著,灑得他一身清透的香。
柄家大義,民族大義,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了。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為了行俠仗義,仗著一身熱血持鞭闖蕩江湖的小表頭了。隨著歲月的流逝,放在心上的事物就越來越多了,然後,膽子也越來越小了。
這座小小的清水鎮有什麼好眷戀的?
他怎麼會曉得,每一寸土地、每一口水,都是他們當年一起走過、一起飲過的。
看看如今的清水鎮,與當年幾乎是一模一樣。因為戰禍傾頹的屋舍讓他修了復,在清水鎮里的人則還是跟古良在的時候一般,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有時候自己會想,為什麼任何事情在古良手里就是會變得有條有理的?就算他已經不在一年多了,他手下的人還是跟以往一般地過著日子,各司其職。就算他已經不在了……
……對了,自己也好久沒看過他了……
……是啊,古良呢?
謝衛國猛然一個轉身,然而身後就只有自己的影子。
「古良?」謝衛國開口問著,倉皇地掃視著四周。
「古良!?」謝衛國沙啞地呼喚著。
是了,古良呢?古良呢!?
「古良!」
「饒是個什麼東西,呼來喚去,我瞧他也沒什麼本事,還不是乖乖地歸順?」那個華服男子一改奉承嘴臉,在火堆邊喃喃說著。
「因為你們不是當時的人。」長胡子的老人說著。「蝴蝶山莊的威名不是一夕之間達成的,雖說近幾年收斂了許多,然而在十幾二十年前可真是聲動江湖。」
「我瞧最近也沒落了,除了之前的幾個人外,也沒什麼後起之秀。」
「就這幾個人也夠瞧了。」老人撫著自己的胡子。「一年前毒娘子不也在嚷嚷著什麼葉月明就是沈雲開?如果真是如此,現在江湖里朝廷上可也不曉得還躲著多少人。」
「想起來就發毛。」華服男子喃喃說著。
「如果真能拉攏了謝衛國,大業就定了一半。想想,如今勢力最大的也許就是你剛剛見過的那位,就算是察維爾的將軍還得禮讓三分哪。」
「……算了算了,事情既然都辦好了,快些回去吧,以免節外生枝。」華服男子說著。「在他們的地盤上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說到這里,大個子要注意一下。給那小女圭女圭一鬧,好象真想干上一架的樣子。」長須老人說著。
「……說的也是……咦?人呢?」華服男子四處看著。
「先前說是去撿材火,不過看他的樣子,只怕是回去了。」雙胞兄弟的其中一個說著。
「回去!?」華服男子跳了起來。「真他的傻個子!真要鬧起來謝衛國會不管嗎!門主會把咱們宰了!」
「還說,快回去!趁著事情還沒鬧大前!」長胡子的老人也站了起來。「可不要弄出什麼大事。」
想著前些時候受到的挑戰,高大男子全身的真氣都在沸騰著。
雖說當時那個小女圭女圭只有用著單手,然而卻也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洛英掌的影子。
看來也只有十八歲的年紀,這套掌法使出來卻也有大將之風。只怒的是,他竟然是淺沾即走,讓自己心搔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