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身後的趙飛英連忙抱了住。
「雁智,小小點。」趙飛英低聲說著。
「……謝謝!我會小心的!」等到回過了神,冷雁智卻是一把推開了趙飛英,就是連忙繼續往前走去。
「……雁智?……走慢點!雁智!」
只見得自己師弟不曉得為了什麼緣故越走越快,趙飛英也是連忙趕了過去。也難怪趙飛英著急,在這滂沱的大雨中,只要離得一尺就幾乎是要看不見眼前的人跟路了。
「……唉,這不是師弟的……」
在那一刻前,趙飛英還听得見冷雁智既驚又喜的聲音。然而,接下來的一聲慘叫卻讓他幾乎連心跳都要停了!
只見眼前的人整個往下一沉,趙飛英就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巨大的拉力就連他自己都被扯了過去。
往山谷墜落著,耳邊甚至還听得見風聲。趙飛英盲目地用左手抓著所有可以抓住的東西,在幾次的劇痛之後,終于才牢牢抓住了一棵老樹。
危險地在空中搖蕩著,趙飛英的右手還緊緊抓著冷雁智的衣領。
「師兄!」大雨中,冷雁智朝著趙飛英喊著,雙手抓上了趙飛英的右手臂。
冷雁智的身邊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所以此時全部的重量都在趙飛英的手上。
就在此時,那樹干發出了淒厲的斷裂聲。
「師兄!」冷雁智高聲喊著。
「……別慌,不會有事的。」趙飛英勉力說著,一面打量著四周。「……雁智,看見那棵樹了嗎,試著晃過去……對……晃過去……」
冷雁智咬著牙晃著,一面伸出了手要去抓。在嘗試了幾次之後,趙飛英一個使力,被拋了過去的冷雁智就牢牢地抓住了樹干。
「太好了,雁智。現在,我放手了,你往上爬,應該可以爬上去。快!」趙飛英說著。
「……那你呢?」盡避趙飛英已經放開了手,冷雁智卻不是牢牢抓著不放。
「……你回去找救兵,我在這里等。」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冷雁智咬著牙,就是不放開。「你以為你撐得到那時候嗎!」
「那樹干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的。」趙飛英試著說得溫和。
「……好,我先上去。」冷雁智牙關一咬,放開了他的手,就是死命地往上爬去。「我在上面等你,如果你上不來,我就跳下去陪你。」
……微微詫然地,趙飛英看向了冷雁智的背影。他曉得,這不會只是一個玩笑話。
「……我已經上來了!師兄!我在這里等!」
遠遠的,冷雁智的聲音傳了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飛英無奈地笑了,看向了上頭。枯朽的樹干已經是撐不住了。
……算了,就放手一搏吧。我也不想現在就死在這種窩囊的地方。看了看四周,趙飛英的表情變得冰冷。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怎麼可以死在這里。
手里的樹干發出了最後的撕裂聲,而在那一個驚險的瞬間,趙飛英朝山崖壁一蹬,就往原先冷雁智藉以得救的樹干伸手抓了去!
落空!
這一躍之力自然不足,耳邊只听得冷雁智的驚叫,趙飛英就往山谷墜了下!
然而此時,趙飛英卻抽出了自己的腰帶往前甩了去。
直如金鐵交集的破空聲響,在山谷里甚至造成了雷鳴一般的回音。這一擊趙飛英可以說是使出了全力,再無一絲的保留!
于是,在冷雁智的面前,那個白色的身影,藉著那條攀上了另外一支細弱樹干的腰帶,在空中蕩了一個好大的回圈。接著,既輕巧又驚險地,趙飛英站上了那支枯枝。枯枝應聲折斷,而趙飛英只藉著先前那一點之力,又朝上躍起了三尺。
冷雁智看得都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他真正的武功。他見過他練劍的片段時光,見過他寫詩,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輕功。
此時,空中的趙飛英右手拾上了一塊突起的岩壁,借力使力,竟是又憑空躍起了三丈!
一個俐落的翻身,趙飛英站上了冷雁智面前的山崖旁,一張蒼白的、面無表情的臉簡直就要讓冷雁智認不得了。
驚喜以及詫異交雜著,冷雁智卻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察覺到自己師弟的異樣,趙飛英只是轉過了頭,頭也不地繼續往前走去。
「好了,現在繼續找衛國吧。」
趙飛英說話的語氣非常冷靜,仿佛剛剛不曾在生死之間徘徊過一般。
冷雁智只是在他身後看著,看著那股從趙飛英左手淌下的鮮血,正緩緩地、滴落在泥地上。于是,他往前跑了幾步,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師弟?」
冷雁智沒有說話,他的心里只有著極度的心痛以及眷戀。仿佛同時承受著刀割以及烙印的酷刑,他不曉得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他只曉得,他再也不願意放手。因為,只要他松開了手,趙飛英就會往他不曉得的、去不了的地方飛了去。
常常的,他的眼神里就有著一種讓人害怕的黑暗,既蠱惑人心,又讓人心痛。他害怕著……害怕著他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另外一個趙飛英,卻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迷戀。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沒有人教過他,這感覺一日比一日還要強烈,他總覺得自己就要給這火焰燒死了!
「……我沒事了,很快就會沒事了。」趙飛英只是低聲說著。「我想,我也是嚇壞了吧。」
「……雁智,你瞧?」
仿佛像會驚擾到小動物般,趙飛英指著前方的一個小小山洞。
一個男孩不就正在里頭,蜷成了一團熟睡著?
「……真是個淘氣的小表。」冷雁智淚中帶笑。
「噓……我去抓他。」回復了以往表情的趙飛英,笑著說了。
這次就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不赤,那只是因為這個小孩子已經被餓壞、凍壞了。在山洞里升起火,烤著衣服,趙飛英拿出了衣服里的干糧,讓那個小小的男孩子窩在自己懷里啃著麥餅。
一旁,冷雁智則是用才微干的外衣擦著小男孩濕透了的頭發。
「哈啾!」小男孩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對不對?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冷雁智一面數落著,一面繼續擦著。
「衣服烤干了以後就先下山吧。」趙飛英擔心地說著。「說好了天這就回去,現在離天亮不到一個時辰了。」
「……說的也是,不要到時候他們也找起我們了。」
烤好了衣服,冷雁智幫小男孩跟自己穿回了衣物後,也把外衣遞給了趙飛英,然而,趙飛英只是搖了搖手。「你披上就好。」
「……怎麼可以呢,天亮前是最冷的時候了,現在還下著雨……」
「我背著這一個小暖爐就夠了。」把小男孩背上了背,趙飛英朝著冷雁智笑著。
「……可是……」
「你從剛剛就一直冷得發抖,把衣服披上吧。聊勝于無。」趙飛英低聲說著。
冷雁智抓著那襲外衣,只是呆呆地看著趙飛英。
「照顧師弟是應該的,可是,也不要把自己凍壞了,曉得嗎?」
還說我呢,你還不是一樣?冷雁智看著趙飛英,心中感嘆。
一路上,趙飛英背著謝衛國,由冷雁智拿著火炬引路。趙飛英走得輕快,而他背上的小男孩也是睡得香甜。
「換我背吧?」半路,冷雁智曾經提議著。
「不用,才這點重量。」趙飛英只是一笑置之。
會喜歡他,不是沒有理由的。冷雁智一邊帶領走著,一邊在心里無奈地想著。他笑起來很好看,舉手投足間一看就曉得很有教養。他曾經非常非常地討厭有錢人,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討厭趙飛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