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手,岳心蓮輕輕嘆了口氣。
「他們之間的事情,你們不曉得的。古長老去了,對幫主來說不只是少了個左右手而已。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忘了……」
轉過頭,岳心蓮緩步走了遠。「再說……古長老也是前任的幫主,雖然日子不長,這輩分可也大得很,除了听命行事以外,于情于理,又叫我如何去違背……」
倚窗而立。
漆黑的夜,以及遠方山莊的點點燈火。
除了蟬鳴,以及潺潺的流水聲之外,就只有此時仍然靜坐在屋內桌旁的人,淺淺的呼吸聲。
不用試也知道,既然連感情最親的師兄弟們也不也說了,這位師兄……也想必只有冷眼相待的份。
莊里為了自己曾經吵翻了天,就連久留江湖的師兄姐妹也連日趕回了山莊。
見到了他,每個人的臉色十分的凝重,也什麼都不讓他知道。
所以……我現在,只算得上是個……離經叛道、冒犯師兄的逆徒了?
啊……
「笑什麼?」桌旁的師兄冷冷問道,翻動了一頁史記。
「笑我自己……」冷雁智微微閉上了眼。
「是該笑。」師兄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的溫度。
「抱歉,連累師兄了。」冷雁智淡淡說著。
「好說。」
冷雁智所在的地方,距離三莊主莊院約有兩百步之遙。
一個蒙面的男子伏在暗處,小心打量著。
屋里兩個人,屋外不曉得還有沒有藏著些?冷雁智被點了穴道嗎?如果有的話,就要再費一番的功夫了……
而且,都這麼晚了,為什麼還有人沒睡。
看向燈火明亮處,男子微微皺了眉。如果驚醒了太多的人,可就不妙了……
「明天就啟程,不能再拖了。」二莊主冷冷說著。
「衛國還沒回來,不等等他?」三莊主有些慌。
「等他做什麼,等他回來之後再把決定告訴他不就成了。」二莊主微微皺了眉。「這件事,大伙兒已經決定了,他也沒有什麼理由要反對。」
「不問一問怎麼知道?」三莊主看了看身旁的弟子。
「就是哪,二莊主,冷師兄的事情,必須每一個師兄弟姐妹都同意才行。不然……不然口風一個不緊,以後就難辦了。」一個弟子連忙上了前。
「……還沒找到他?」
「……前幾日又派了個人去了。」一個弟子回答著。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二莊主微微鎖上了眉。「……你們該不會是在拖時間……」
「這怎麼可能呢,二姐。」三莊主連忙打著哈哈。「再說,如果真要拖,要拖到什麼時候啊,對不對?」
「……我說過,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是要去的。」二莊主微微沉下了臉色。
「這我自然知道的,二姐……」三莊主微微一嘆,然而眼里卻是微微閃過了一絲的光芒。「只是,我們都老了,晚輩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不就行了,真要讓人說我們食古不化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二莊主沉下了聲音,在場的人都屏住了氣息。「食古不化?禮義廉恥四個字,你有沒有教過你的徒弟?不知羞恥,卻還想要連我弟子都賠了進去?」
「你倒拐彎子罵起我來了?」三莊主氣了。「只不過虛長我幾歲,敬你一分你倒端起架子來了?告訴你,你以為你那飛英真是金枝玉葉……不是不是,呸呸呸,真是什麼……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告訴你,我家雁智看上他是他的福氣!」
「住口!發春秋大夢叫他一個人發去!」二莊主站起了身,氣得渾身發抖。
「春秋大夢?哼,告訴你,今天我讓他去,是因為心疼他,不是因為你!怎麼,你卻連這些日子都等不及了?告訴你,今天換是你徒弟這樣,我看你要怎麼辦!」
「自然是一掌殺了他!」二莊主一個掌風過去,一個凳子當場就四分五裂了。眾弟子悄悄退了一步。
「殺了他?說得倒容易,從小看到大的徒弟,你真下得了手!」三莊主踢開了椅子。
「為什麼下不了手!熬人之仁!」
「是啊!要是我當日不擋上一擋,今天飛英都成了莊里的飛灰了!還來讓他把我徒弟騙得整天渾渾噩噩的!」
「你!你嘴里放干淨一點……」二莊主的聲音沉了下來。
「哈,敢做不敢說嗎。告訴你,改天我倒要問問,這趙飛英是施了什麼迷藥,把我這雁智迷得是暈頭轉向的!」
「你!」
不行,都快十五了,等到天亮哪還來得及。
看著已經灰蒙蒙的天空,蒙著面的男子沉吟著。
躺在床上的冷雁智睜著眼楮看向床頂,想些什麼自己已經弄不表了……
他死了?他沒有死?前一陣子,每個人都向他苦勸著,勸他別讓師兄就連死了也都不能安穩,然而,他都只當沒听見。
最近幾天……還是幾個月?他們漸漸沉默了,自己耳邊也不再出現那些刺耳的、讓他往往都激動到要人扎針才能平靜的話語。然而,現在換是自己多起心來了嗎?
一年多不吃不喝,又有誰真能挺得住?
不……他可以的……冷雁智翻了個身。
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不曾醒過?
他听得到、知道他身旁發生過的事嗎?他知道自己一直陪著他嗎?
真要是死了,為什麼就是不在他的夢里明說!讓他……讓他也不用再受這痛苦的煎熬……
「誰!」趴在桌上假寐的七師兄輕喝一聲,猛然抬起了頭來。
隨著窗旁出現的人影,冷雁智也是霍然跳下了床。
是你嗎!
「待在房里,不要出去。」七師兄沉聲說著,拔起了腰上的劍。
「哈,蝴蝶山莊果真只是個沽名釣譽之輩。」低低的聲音傳了進屋,冷雁智的心也沉下了谷底。
不是……冷雁智緩緩坐倒在床緣。
七師兄沒有回話,也沒有動靜。只是沉下了氣息。
靜了一會兒,那人影又說了。
「蝴蝶山莊巨石陣、五行林,也只不過爾爾,大爺我不費吹灰之力就破了,大剌剌進來,也無人敢擋!」又是壓低了的聲音。
七師兄還是沒有回話,只是嘴邊泛起了一抹微笑。
「……我,我就明說了,把冷雁智交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活路。」
我?冷雁智微微吃一驚。
七師兄冷冷地低笑了一聲。「就算引開了我,可還有人守著,窗外的高人不用如此費心了。」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伴著一聲的怒喝,來人破窗而入。而就在人影一閃而過之時,一道凌厲的劍光也就劈向了來人面前。
只見來人硬生生在空中又是一個挺身倒翻避開,七師兄嘴邊也泛起了一抹微笑。「好,難得的對手,我就跟你斗斗。」
只見綿密的劍光在室內延展了開來,來人幾個回身閃過,雖然避得是驚險萬分,卻也是只被削落了幾塊衣角。
來人只顧躲避、沒有還手,七師兄與他走過二十招之後,也收起了劍。
「現在走,我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七師兄沉聲說著。
「笑話,我從不空手而回。」來人也壓低了聲音。
「張鐵心,今天這件事若是朝廷的意思,只怕我們不可能會干休了。」
咦?冷雁智輕囈著。
七師兄突然點亮了火摺子,另外兩個人微微眯起了眼。
「咦咦,你為何不在杭州城?」來人指著七師兄驚叫著。
「那又怎的,幾天不管事這江湖不見得就真會大亂。」七師兄微微眯了眯眼,拿起了一塊金光閃閃的令牌。
來人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腰間。
「張大捕頭,莫要跟我說是八師弟要你來的。」
「胡……胡說!」來人又從窗口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