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眾人面面相覷。
懊去「救駕」嗎?再這樣下去,莫要打傷了龍體。
「皇上……」一個太監低聲喚著,不過玄武沒有理會。
「靈兒,沒事了。靈兒。」
「為什麼!啊……為什麼!」
「沒事了!靈兒!」玄武大吼了一聲。
「嗚……」停止了槌打,蕭子靈捏著手,抵在玄武背上。
「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是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禽獸……」蕭子靈嗚咽著。
「靈兒!你胡說什麼!」玄武喝著。
然而,接下來,蕭子靈突然安靜了下來。玄武仿佛可以听見自己身上寒毛一根根站起來的聲音。
「靈兒?」
「……玄武,你陪陪我好不好?」蕭子靈哽咽著。
「好,我不就在這兒了。」
于是,蕭子重抓著玄武身上的龍袍,把臉抵在他的胸膛,就像要把自己心肺撕裂一般地號哭著。
哀淒地,連在埸的罘人,都一陣鼻酸。
「靈兒,你別這麼哭法,我好難受。」玄武緊緊接著蕭子靈。
這是他第二次看見蕭子靈哭得如此的悲慘,第一次是因為蕭家莊滿門被滅,而這一次呢……又是為了什麼……那個被帶走的人?還是失蹤的趙翰林?還是兩者都是……
一段時間以後,蕭子靈再也哭不出眼淚,他只是緊緊抵著玄武的胸膛,小小的肩膀,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動著。
「皇上,五更天了,該早朝了。」太監在一旁輕聲提醒著。
玄武懷里抱著蕭子靈,朝著太監緩緩搖了頭。
不上朝?太監們呆了。玄武帝勤于政事,自從登基以後可從來也沒缺過早朝。
「可是,皇上……」
玄武帝低下了頭,瞧著蕭子靈。帶著滿心的不舍以及愛憐。
「君無戲言。」
深夜,一道人影閃入莊院。不久……
「壯……壯士饒命……小的沒有金銀財寶……不不不,您要什麼盡避拿去,只要不傷人,一切好說……」
「黃大夫?」
「啊……正是在下……」
「跟我去救人,如果成了,我給你一輩子享用不盡的財寶。」
「啊?」
還來不及回過神來,就被一條黑布蒙上了雙眼。
「走,不然,就一輩子都不用走了。」
冷冰冰的刀鋒還架在頸上,由得人說不嗎?
被趕上了一輛馬車,隨即就被點了睡穴。等到再度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了。
不只是自己,在屋里躺得橫七豎八的,還有二十幾個人。
「咦咦咦,這不是陳神醫?啊?繆大夫?連……謝大夫?」
在場的,都是自己城里最為有名的幾個大夫,那麼,一些自己沒有見過的面孔,八成是從別的城里來的……
名醫齊聚一堂,為的是什麼?
「別再說了。我只是一覺睡醒,就到了這兒。」一個有些懶洋洋的聲音傳到了耳里。
「那……那這里是在哪里?他們捉我們來,到底是要……」
「不是他們,是他……」另一個大夫說了。
「他?」
「只有一個人。」
屋外風景清幽,植滿了蒼翠的綠竹。
要不是身陷囹圄,倒也不失是個怡情養性之地。
不過,搞不好下一刻就要掉腦袋了,誰也沒有這個心情來對這美景吟詠一番。
正當幾個大夫對坐蹙眉之時,一個男子狼狽萬分地闖了進門,或者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逃了進來。
「下……下一個……」男子戰戰兢兢地說著。
眾人又面面相覷。
「算了,早死晚死,都要死的。」一個大夫站了起來,拍拍衣衫上的沙塵,一副荊軻刺秦王、有去無回的樣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睡醒的黃大夫,還不曉得事情的本末。
罷剛才進屋的男子,苦喪著一張臉,抓散了頭發,狂叫著︰
「瘋子!瘋子!一個死人!竟然叫我醫一個死人!」
「靈兒?」
「嗯?」
「餓不餓,我叫他們送些飯菜來。」
「……」
「靈兒……」
玄武看著還呆呆倚在軟榻上的蕭子靈,有些莫可奈何。
「聖上……」一名太監在一旁有些怯懦地喊著。
「有事?」
「蕭少爺醒來似後,已經三天沒有進食。要不,我們用強的,不然,只怕蕭少爺是熬不下去了。」
玄武瞧了瞧略顯削瘦的蕭子靈。
「如果可以,膚不希望強迫他做任何事。」
玄武沉吟了一會兒,轉過身,對著太監吩咐著。
「請杜將軍進宮一見,另外,朕寫封信,給朕用快馬送到蝴蝶山莊。」
「遵旨。」
「一個死人?」黃大夫驚叫。「一個死人要怎麼去醫,叫神仙來也難救的!」
「再嚷也沒用,反正他說了,要嘛他醒,要嘛,我們死。」
「這這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他說,連人都救不了,我們活在世上根本只是浪費糧食。」
「什麼,那這意思不就是……」
「你走出門往東北方五百步左右看看。」一個大夫帶著絕望的聲音說著。
聞言,黃大夫走了出門,正納悶為何房上不加鎖,然而,不久以後,就曉得了原因。
四方望去,他們正在一個山峰上,四面都是峭壁。
他們怎麼上來的?
一想到此,冷汗就流了滿身。
這樣的人物……不是連最後背水一戰的把握都沒了。
四十……二百……五百步。眼前出現一個大坑。
這里想必是因為山高,所以蚊蟲也少。不然,這填了半滿坑的尸首,都爛了一半,怎麼連蒼蠅臭蟲都沒有?
黃大夫腳一軟,跌坐在地。
「杜將軍,你探訪了許久,可有關于趙翰林亦或是被劫走尸首的消息?」
玄武拉著蕭子靈到御書房,跟杜將軍談話。蕭子靈像個木偶一般,沒有表情、也沒有說任何話語,就只是乖順地跟著玄武,直把玄武的心都擰出血來。
听見這句話,蕭子靈只微微抬上了頭,不過,至少,是有了一點反應。
玄武暗自心喜。
「……一無所獲。」杜將軍咬著牙,還是說了。
「什麼?」玄武小小吃了一驚,以杜揚的能力,都只能得個一無所獲的結果,難不成,這兩人一尸,真的從世上蒸發去了。
蕭子靈從椅上站了起來。
「靈兒?」
然而,他沒有回話,只是緩緩地走向趙飛英平日寫字的桌上。
兩人一見到如此,都微微斂了眼。
蕭子靈坐在椅上,只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則拾起了一塊松香墨,沉默地把玩著、細細地凝視著,一面,嘴邊還泛出了個淡淡的微笑。
玄武站了起來走到蕭子靈身邊,伸出了手緩緩撫著他的黑發。
蕭子靈沒有反應,只是望著這塊墨笑著。
「杜將軍,你知道靈兒對朕而言有多重要嗎?」玄武沉聲說著。「朕待他像朕的親人,比朕的親兄弟還要還。」
「是。」杜將軍看了蕭子靈一眼,除了不忍,更是滿懷的愧疚。
「不計任何代價,朕都要看他好起來。你听見了嗎……不計任何代價。」
「臣……遵旨……」
「滾出去。」冷冷的聲音響起,抬頭挺胸進來的大夫,便縮起了身子、踉踉蹌蹌地逃了出門。
「真是的,一群庸醫。」喃喃說著,
說這話的,正是消失了好一陣子的冷雁智。
而在他身旁,閉起了雙眼躺在床上,帶著安樣而寧靜的面容,仿佛沉睡一般的人,便是此時在京城掀起驚滔駭浪的關鍵人物,趙飛英。
即使經過多日,尸身卻沒有腐化,而臉上罩著的黑氣,也早巳褪去。
看起來,就像真的只是沉睡一般……只除了,沒有呼吸。
「真是庸醫,什麼你已經死了……我會看不出來嗎?」冷雁智緩緩撫著趙飛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