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她與那人之間有著終生難解的疙瘩。就算雙宿雙飛,也要那人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那一幕的荒唐,那翻飛的帷幕。
因為激情的低喊而引來的他。
失控的夜晚以及他蒼白的臉。
究竟是他、還是她,讓他變了臉色、讓他忿然而去,讓他杳無音訊……
「是誰!」女子低聲驚呼。
女子的語聲讓男子回過了神。
隨手就是拔起了長劍,策馬向前。
草原的盡頭,本該只有即將沒下的夕陽。那群漠然逼近的、身上穿著藏青色衣飾的男子,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他們手拿劍,踏草而來,悠悠然、像是相候已久。
「走!」男子低聲喊著,連同著女子策馬狂奔。
然而,沿著山,奔出不到數里,便又是一群男子,站在了路上。
為首的老人,狂風吹著他的白發。
兩人停下了馬,男子握著劍。
「相候已久,玄武帝,請下馬。」老人低聲說著。
「青城,你們究竟要的是什麼!若是為財,你該曉得我能賞賜的財寶絕對多於玄華!」男子護在女子面前,低聲喝著。
「老夫家財萬貫,要此何用?」老人仰天大笑。
「……世人要的終究月兌不了名與利,既然不是為了利,想必是為了名,您說是也不是,武林盟主?」
那悠悠然的聲音,似乎帶著些嘆息,很輕很輕的,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里。
尤其是那男子,一股狂喜幾乎就要沖破了他的胸口。
「靈兒!」在這個瞬間,他忘卻了前方的強敵以及後頭的縴弱女子。他仰天大喊,持著
長劍轉著身仰望、要去尋找這聲音的來處。
而那男子身後的女子,則是捂起了嘴、若有所思地看著男子的背後。
「退去吧,蒼浩然,不要逼我動手。武林里已經沒有多少門派了,你要奸好保惜。」那聲音依舊是輕輕的,然而幾個曾經見過他身手的弟子,已經開始往後退了。
「……蕭子靈,不用再虛強聲勢。」老人沉聲說著。「你身上的毒傷沒要你的命,就算你命大。想跟老夫較量?傷好了再苦練十年,也許還有可能。」
是啊,靈兒的傷……
本是狂喜的男子,一顆心頓時墮入了冰窖。如今靈兒現身,想必是要管上此事。可要是他與這老人真的動起了手來……還不如他當時就這麼走了,不再回頭!
男子持劍的手有些顫抖。
再見他是狂喜,然而,他若真的現身卻會賠上性命!
鏘!
男子把手上的劍扔在了岩地上。
「束手就擒了?」老人冷冷問著。
「我跟你走。」男子說著。「靈兒,你別再管我。」
「若他真的能不管,就不會跟了一百二十里的路。」老人冷笑著。
……一百二十里?男子抬起了頭。
「你與這小泵娘相依相偎的一百二十里路,他全程跟著。」
一股熟血涌上了臉頰。有種不顧一切的沖動在心里撞著,男子開了口。
「靈兒,那你應當曉得,我……」
「曉得什麼?我只曉得我今日又要大開殺戒。」
「上頭!在那上頭!山上!」青城派的弟子指著山頂驚喊著。
在那險峻的山頂,迎風飄蕩的白衣,以及略略顯得冰冷的眼神,就是蕭子靈!
「清心散的傷,至少要三十日才能完全痊愈啊。」女子在男子身後低聲喊著。「別讓蕭公子動手,他……他會死的!」
「下來!決一死戰!」幾個青城派的弟子听得,可不是喜極望外,一股腦兒地朝上頭叫囂著。
「不要啊,」女子捉著男子的衣裳,泛著淚光。
「……他這人的性子,就我記得的,只兩個人治得。我……不是那兩個人。」男子苦笑著。「別怕,嫣紅,他若是死了,不會一個人上路。」
「皇上……」
「啊……」幾聲驚呼聲中,那白衣男子竟然直接躍下了山崖。
「靈兒,」男子驚呼著。
只兄那飄飄的白衣在急風中發狂似地翻飛著,而那似乎不要命的蕭子靈,-點兒都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只是盯著山下的眾人。
幾個擔心著蕭子靈直接摔到自己頭頂上的徒眾連忙散開了,老人再度皺了眉,女子嚇得也是後退了一步。
「靈兒!」男子帶著驚慌的神情奔了過去,像是要用肉臂去接他似的。
然而,在那直線墜落的中途,只听得一聲清亮的喝聲,蕭子靈踏上了岩壁,而那下墜的身影就藉著那一踏之力躍了出去!
「好!」老人沉聲一喝,踩穩了馬步,就是運起了全身的功力。因為,蕭子靈正往他的方向躍來。
「靈兒?」才剛松了一口氣的男子,下一個瞬間卻又是見到他往著老人的方向而去,又是嚇得一身的冶汗。
豈料,明明就是朝著老人飛去的蕭子靈,即在中途一個千斤墜垂直落下。幾個弟子措手不及,見到這從天上掉下來的煞星,就是舉劍抵擋。
蕭子靈空中一個扭身,一個飛踢,三把長劍就這麼硬生生被震出了手。
「哎喲!」三名弟子抓著自己的右手腕,跪倒在地哀嚎著。等到了蕭子靈輕巧巧地站在了他們面前時,莫不抬起了驚懼的雙眼。
「別!」不遠處的老人連忙奔了來,要阻止蕭子靈下毒手。
「接著。」蕭子靈抬起了腿,足尖一帶,一個弟子像是羽毛毽子一樣地飛向了自己的師父。
「哇,」
那名弟子的驚叫未歇,第二個也上路了。
只見兩個師兄弟都在空中揮舞著手腳尖聲叫著,第三個弟子連滾帶爬地要逃,卻還是讓蕭子靈腳尖一勾,遠遠地飛了去。
「哇!」
其余的弟子驚懼地遠遠散了去。
「師父!」
「不準叫!」老人微微紅了顏,一連接下了三個弟子後,窘迫地站在了當場。
「靈兒!」男子奔了過來,就要去拉他的肩膀,然而蕭子靈欲是側身避開了。
「……靈兒?」男子那狂喜的神情暫時退去了,他小心地喚著。
「撿起你的劍,我送你回京城。」蕭子靈頭也不回。
「靈兒?」
「玄武,撿起你的劍。」蕭子靈重復著。
沉默地看了蕭子靈的背影一眼,玄武才回頭走去、撿起了劍。
那萎靡的神情,哪是當日高坐龍椅,滿朝文武跪地齊稱聖上的玄武帝?
即使是當日落難,那風骨跟氣勢還是在的。
略略回過頭的蕭子靈,雙眼微微合上了。究竟是誰的錯?因為著寂寞,惹動了一顆心,結果傷了三個人。
「蕭子靈,老夫與你會會!」老人低喝一聲,大踏步而來。
那毒傷在胸口隱隱牽動著。突然的,蕭子靈想起了那場雨。
想起了那對相依為命的師徒,想起了過去,本來以為已經干涸的淚水又再充盈盈眼眶。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心。
懊恨他嗎?
不恨的,也許,該是他要恨他的。
另一頭,走向了青城派大弟子的玄武,只是沉聲說著。
「也許你已經听不進,不過,我還是要說,不然我死不暝目。」玄武咬著牙。
雖然玄武是看著那名弟子的,不過,他所要對話的對象,已經靜下來听了。
「我的心,跟那日還是一樣的,靈兒,不管你信不信,還是一樣的,靈兒!」
我曉得,只是輕輕的動作,只有嘴唇微掀,沒有發聲。因此,也許這世上只有他一人曉得他曾經說過這話吧?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他本只要說給自己听了。
迎向蕭子靈的是蒼浩然,他走來的樣子威風凜凜,可等到了蕭子靈出手,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蕭子靈空手迎擊,使的不曉得是哪一派的掌法。登時只見漫天的掌影,蒼浩然連忙也空手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