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織……沒有……」她閉著眼,似囈語般的嬌嬌呢喃。
楊明織聞言失笑。
現在才來擔心這個會不會太晚?
「你快要嫁給我了,無所謂。」
「懷孕怎麼辦……」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了解她已經困得無法理解他說的話,楊明織莞爾,輕輕在她汗濕的額上印下一吻。
「睡吧,睡飽了再說。」他柔聲輕哄。
第9章(1)
天亮了嗎?也許吧。
會醒過來是因為听到斷斷續續的歌聲。
低低的、壓抑的、隨性的,听不出是什麼曲子,聲音柔柔的,很好听,但卻擾醒了原本酣眠中的楊明織。
他一向淺眠,難得地昨晚有個好眠,卻是輕易地教這輕輕淺淺不經意飄蕩著的歌聲給擾醒了。
楊明織緩慢地睜開眼楮,一開始的視線有些模糊,隨即他發現那是因為房間內很昏暗的關系。
他看到有一些亮光,從微微拉開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那道亮光的正前方站著一個女人,那個美麗的女人擋去了大部分的光源,剪碎了一地光影。
楊明織不動聲色,撐起上半身,靠在床頭上坐起來,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淺笑。
她全身只穿著長及大腿的一件大襯衫,底下是光溜溜的。
之所以會知道那底下光溜溜的原因,是因為晨光穿透了薄薄的襯衫,將她傲然挺立的美麗胸形和腰臀曲線完全暴露無遺,他甚至還能隱約看見她腿間引人遐思的深色密林。
目前還未停歇的歌聲,正是從她粉女敕的嘴里哼出來的。
她用手指輕輕畫著落地窗戶,看得出來,那不是漫無目地的亂畫,而是在寫著某種對她有意義的文字。
究竟是在窗戶上寫什麼呢?
楊明織偏了偏頭,有點好奇,又不想發出聲音打斷這一刻,她美麗得不可思議,讓他看得幾近入迷。
晨曦在她身上灑了一把金粉,她一頭松亂的咖啡色發絲因此看起來更淺,白皙的皮膚顯得有些透明,整個人就像一道模糊的幻影……
不是幻影。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幻影,畢竟她殘留在他身上的女性馨香還這麼樣地鮮明。
那些味道,一整夜縈繞在他的鼻端,留蕩到現在,絲毫沒有散去。
胸口的柔情涌現,那樣的情感,就像踩不到底的雲團般教人深陷。
因為太過美好,教他有片刻的恍惚……
低柔的歌聲驀地停了下來,她似乎是察覺了什麼動靜,畫著玻璃窗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陳昭潔把手覆在領口上,然後悄悄地、輕輕地吸了一口長氣,才有些遲疑地轉過身來。
對上他凝睇的眼楮,她偏著頭,緩慢地對他綻開一個笑容。
像是一盞燈打亮了,瞬間光明。
照射進來的陽光變得黯淡,屋內的景色卻清晰了起來。
「嗨。」她說,臉頰紅通通的。
「早。」他回,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陳昭潔揪緊敞開的領口,臉上還維持著那迷人的笑靨。「抱歉,吵到你了。」
「沒關系。」
因為她抓領口的動作,楊明織發現她身上穿的是他昨晚月兌下的襯衫,這項發現,讓他眸色瞬間轉濃,更是無法移開盯在她身上的視線。
察覺楊明織探究她衣服的目光,陳昭潔有種做壞事被逮到的局促。
「呃,因為衣服上面有你的味道,所以……」
楊明織把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含著笑意幫她接下去。「所以你喜歡。」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大大方方地迎著他難得促狹的眼色,楊明織卻清楚看到她連頸子都泛紅了。
慢慢地,兩人都斂下笑容,沒了對話。
任憑歡愛後的濃烈曖昧氣息在空氣中流動,他們只是對望著,就像要將彼此的模樣刻劃入骨般的專注。
氛圍靜得令人臉紅心跳。
良久後,陳昭潔好似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一樣,很突兀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抬起雙手,一一解開身上的鈕扣。
那對待襯衫的動作,是如此溫柔細膩、小心翼翼,全然沒有她平常那種不耐煩的急躁模樣。
這麼沒耐心的她,連對待他的衣服都這樣溫柔,楊明織沒辦法不被感動。
餅大的襯衫完全敞開來,她沒有費力去扯開袖子,只是讓襯衫順著她滑膩的肌膚,整件滑到木質地板上。
楊明織目不轉楮看著,連眨眼都不舍,不想做出任何破壞這一幕美麗光景的動作,此刻,就怕就連開口說一個字,都會驚動這份璀璨。
陳昭潔抿緊唇,光果著身子朝他走近。
她沒有像平常光著腳丫時,在他面前總刻意踮著一只腳的方式行走,而是任由身體搖晃如極大的擺幅朝他邁進。
她走得如此謹慎小心,極其緩慢,一腳穩穩地踩定了地板,才換另一腳。
她的歪斜姿態,一舉一動,都像慢速撥放的解析動作,在楊明織眼里放大又放大,最後滿滿充盈了她的身影。
明白了她這麼做的意義,楊明織幾乎屏住了氣息。
小潔正在他面前攤開她自己……就這樣血淋淋地。
走到第六步,陳昭潔站定,雙腳平放在地板上,抬起手,用食指點點她右邊的肩膀,又點點左邊的,示意楊明織看著她兩邊明顯不一樣高的肩膀。
她細喘了一口氣,又一口,才緩慢地開口︰「落差3.8公分。」
那又如何呢?楊明織沒回應,只是悄悄縮緊了拳頭。
「就連當時最頂尖的醫生,都不能幫我補回這個天生的殘缺,醫生只能建議我的父母親讓我從小就做復健,不要讓這種落差的幅度變得更大或發生肌肉萎縮的情況。這個天生的殘缺,讓我從小就受盡按健的折磨,印象當中,我的童年是在哭叫中度過的……」像是想到不美好的經驗,她閉上眼楮,話尾突地頓住。
那是多麼折騰磨難的童年?楊明織不敢想像,他忍住想伸手抱緊她的沖動,耐心地等她消化掉那段回憶。不是自己曾經歷過的苦痛,出口安慰的言詞都只是惺惺作態。
陳昭潔再度睜開眼楮,眼底已經沒有哀傷,只有無限堅強。
「明明這不能怪我母親,但她總是用悲憐又自責的眼神看著我,我雖然知道她只是心疼我,但是這卻造成了我心里更大的負擔……我只好用最優秀的表現來證明我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甚至比那些完美無缺的人更好……」
深吸口氣,她露出一個不平穩、略帶嘲諷的笑。
「事實證明,我確實做得到。」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楊明織柔聲附和,卻因為她這樣強出頭的原因而胸口抽緊。
傻瓜。
他不忍告訴她,事實上,這種理由的無謂堅強,只會讓愛她的人感到更心疼。
「所以,明織……」她深吸了口氣後,再道︰「就算我殘缺了3.8公分,我還是跟正常人一樣,你不必對我特別照顧。」
他沒搭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將她力持鎮定卻微微輕顫的模樣,盡收眼底。
但他這種沒反應的反應,卻讓陳昭潔遽然慌亂了,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加重了幾分;她知道楊明織一定會發現她的緊張,畢竟果裎的胸前,誠實地反應了因呼吸急促而加劇的起伏。
像是想遮掩她羞恥的情緒,她再次開口的語氣已經接近急切--
「醫生說過,我的狀況不是遺傳的,我們家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問題,往上追溯了好幾代也一樣都很健康,所以我想……我想……我將來的孩子應該也不會有這樣的殘缺狀況,雖然我不能跟你保證什麼絕對……」
無法再忍受他直勾勾的灼烈注視,閉了眼楮,等再次睜開時,眼眶已經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