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姐以為自己將易公子殺死了,所以心痛難除,每晚都會夢到這些,還有小產流掉的胎兒,令她一直不停地責怪自己。」
無垠語氣嚴肅,「莊主,如果您想讓小姐真正康復起來,就再次把小姐送回易公子那里吧,我們應該相信他的能力。」莊主沒讓他們告知小姐易問並沒有死,說是有他的考量。
聞言,他微眯起雙眸,「你沒見影兒去了那里一趟,回來就成了什麼情況,我豈能再把她送人虎口!」
「但是莊主也應該知道,小姐心里在意的人是誰,她每晚夢里的人又是誰,小姐的心不安,她的哭泣、她的恐懼及她的自責,一直都是為了易公子。」
無垠一鼓作氣地把心里想說的話全說了出來,心里沒有害怕,她只是擔心頑固的主子會听不進去。
杜天威臉色黯沉,垂在身側的拳頭倏地一把握起,他忽然猛捶了下梨木雕成的茶幾,發出「砰」的巨大聲響。
「莊主,請息怒……」無垠立即跪了下來。
「你起來吧,這無關于你。」他淡淡地睨向她道,並不遷怒。
「是,莊主。」她立即站了起來。
「無垠,你一向冷靜,如果你提議讓影兒和易問重新在一起,那下一步到底要怎麼做?」
「回莊主,我們先等。」無垠說道,語氣沉穩篤定。
「等?」杜天威蹙起了剛毅的眉,不解地望向她。
她點點頭,「對,半個月之前,我就已得知他傷口痊愈,現在應該是一直在休養調息。莊主,我們以一個月為期限,就算是給小姐和易公子一次機會,一個月內,他若趕來山莊,這便顯示出他的誠心,如果沒有,那從今以後小姐就留在莊里,與易公子就此恩斷義絕,兩不相欠,莊主你也大可放心,這樣可好?」
杜天威听了她的話,不禁沉吟起來,過了許久,他才抬頭望向她,「無垠,就依你的意思去辦吧!如果姓易的小子真對影兒有心,我也就不再堅持反對了。」
想到唯一的女兒現在的處境及情形,他不禁在心里微嘆了口氣。
「你先去小姐那邊吧……」他揮揮手,讓她先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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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天後天威山壓
「莊主,邪醫易公子在莊外求見。」門衛匆匆進到莊里報告。
正在書房里研究書冊的杜天威驚站而起,一張肅冷的臉上盡是驚訝神色。
「快請至廳里,我這就出去。」他急忙對門衛道。
「是,莊主。」門衛急匆匆又跑了出去。
一出到大廳,便見紅木椅上坐著一名俊美的男子,但他臉色黯淡,連眼眸也有些沉暗,優美的唇也因沒有血色而略失神采,但他整個人看起來仍俊美非凡。
杜天威在望見他時,明顯地一愣,「公子是……」
男子身後的少年淡淡開了口,「杜莊主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爺上次才來把令嬡帶回去救治,這事看來莊主不記得了。」
「祈福,不得無禮。」易問輕淡地開了口,語氣沒有以前的冰冷和僵硬,而是帶著沉然。
「是,爺。」祈福面無表情地退下。
「易問,真的是你?」杜天威仍是有絲不敢置信,易問此刻沒戴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讓他吃了一晾,而且他連氣質和感覺都變了。
以前那個狂狷傲然的易問,讓人聞之色變的邪醫,竟然成了這副沉穩、淡然的書生樣,莫怪他難以置信了。
「如假包換。」易問淡淡地幽了一默。
「你終于來了。」杜天威輕嘆了口氣,再不來,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辦了。
易問微微一笑,「是的,我終于來了,看樣子讓杜莊主等了很久。」
「影兒現在在西閣樓,我這就令人帶你上去。」他望向他道。
「爺……」聞言,祈福立即皺眉低道。
「沒事,祈福,你就先留在這里。」易問凝視他他一眼,語氣堅持。
無垠的身影匆匆走入,「莊主。」她先福了福身,而後才望向易問,「易公子,你終于來了。」她的神情掩不住驚喜。
「笑影現在的情形如何?」易問有些著急地問道。
「易公子,小姐一連數十天都遭夢魘侵襲,夜眠心不安,你若再不來,她的身子肯定吃不消。」
易問皺起了眉頭,「她在夢中尖叫出聲嗎?都是作些什麼夢?」
「易公子,小姐的胎兒在一個月前流掉了,差點連命也喪掉,幸好有貴人相助,把她一條命保住了,但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一直惡夢連連,始于小產流掉的胎兒,以及被她刺死的你,這種悔和恨一直在夢里糾纏著她,讓她怎麼也解不月兌……」
「孩子流掉了?」易問聞言不禁暈眩了下,原本就蒼白的臉這下變得更無血色了,「笑影以為自己把我殺死了,所以悔恨不已?」
語氣多了抹激動。
「是的,易公子。」無垠點點頭,「小姐半夜三更常會在夢中哭喊出聲,我們懷疑,如果不是顧慮到莊主還何山莊里的一切,她早就自縊而去了,免得這樣日夜痛苦。」說著,她微黯了臉色。
易問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他只是緊咬了咬牙,什麼話也沒說。
無垠抬頭看他,「易公子,您現在要隨我去看小姐嗎?」
他緩綏搖頭,「我先不上去。」
「為什麼?」兩個聲音同時問道,是無垠和杜天威。前者詫異,後者薄怒。
「在這種情況下,笑影見到我上去,她會怎麼想?」他抬眸環頤了下眾人,「其實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想用另一種方法讓她重新接納我,而不再執拗于替她姊姊復仇。」
「是什麼辦法?」杜天威急問,能讓女兒不再沉溺在曾經的傷痛中,是最好的良藥。
「讓她失憶。」易問向祈福微一使眼色,祈福立即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瓷瓶。
易問接過,「這瓶是我特地煉制的丹,對人體沒有什麼傷害,但服了它,有很多事都會遺忘,包括所有的痛苦。」
臉色沉凝了下,杜天威斂眸望他,「如果影兒吃了這些藥,她豈不是會忘了你、我及所有人……」
「是的,但你們是陪伴在她生命中的親人,她的腦海深處里還是會有些熟悉感,只要在一起時間久了,你們一樣會慢慢熟稔如從前,而我,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慢慢來把……」他意味深長地說。
聞言,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過後,杜天威才再次開口,「易問,你現在的傷怎麼樣了?」影兒的那一刀不知有沒有造成什麼後遺癥。
「幾乎痊愈了,多謝杜莊主的關心。」易問表情一點都沒變,淡淡地回答。
「好,你就讓她吃下這些失憶的丹藥吧。」他緩緩點頭,妥協了。
「謝杜莊主成全。」易問唇邊露出一絲喜色。
「無垠,你一會命人安排易問住進客房,有什麼要做的事,你和無涯一定要配合他。」
「是,莊主,奴婢記著。」
杜天威高大的身子慢慢走出了廳門,頎長的背影看起來帶著絲沉重和落寞。
易問將手中的瓶交給無垠,「今晚入睡前讓笑影吃下,從明天開始她會一直沉睡,你們別去吵她,睡足了七天,她就會醒來了。」
「為什麼會睡那麼久?」
「物將她的記憶全部洗去,過程需要長一點,沉睡可以幫助效發揮。」他答道。
「那我今晚就讓小姐服下。」無垠點頭,「想必你們也累了,吧?
我讓人打掃好了後院廂房,請兩位隨我來。」
「爺……」祈福忽然低呼了聲。
她忙回頭,看到易問微閉目了下,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易公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