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伸手朝她腳踝、膝蓋、腿部的幾處重要穴道中封去,這舉動讓一旁的易問看得火冒三丈,但仍是忍住了怒氣,心想這一筆帳以後有得是機會算。
銀針插在眉心間,慢慢溢出了鮮紅的血,配上她蒼白的臉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冰魄寒玉最後的能量已然用盡了,二小姐,你知不知道要保護自己啊……」
無垠取出早已不復當初透明晶亮的玉石,淚水霎時涌了出來,語氣嗚咽。
「我、我沒事……」杜無影勉強朝他們笑笑,但笑意沒在臉上停留多久,她的眉尖一蹙,低低的痛呼出聲。
好痛……猶如刮骨刺肉的痛蔓延全身,真的好痛……
「二小姐,你怎麼了……」無垠變了臉也喊道,一旁的無涯立即抱起杜笑影,向前方的廳院飛奔而去。
無垠立即跟上去,但她的腳步剛邁出一步,而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立即頓住,回過頭望向易問,「易公子,我們二小姐的身子不好,也許還有用到您的地方,您可不可以隨我前去一趟,替她診視一下。」
鳳眸微眯,易問的臉色顯得有幾許陰沉,「你們做下人的,跟自己主子的關系倒親近得很啊,尤其是那個叫什麼無涯的奴才……」他的聲音平淡,但語氣中蘊著的怒氣卻十分明顯。
是,他承認自已在生氣,看到她這樣柔順、這樣信任地倒在那個男人的懷中,他的心中就是不舒坦,雖然知道她傷重得厲害,但他就是看不順眼。
如果不是礙于時機、地點的不對,他早讓那家伙成為地上的一攤濁水了,還輪到他在這里佔盡他女人的便宜。
「很抱歉,易公子。」無垠冷冷的目光望向他,「我們和二小姐是自小便一起長大的,是朋友也好、奴才也罷,外人的眼光是無法衡量我們之間的關系的,而莊主的想法是打算等小姐到了要出閣的年紀,將她許配給無涯……」
「什麼?」听到這里,易問冷眸一斂,朝她怒道,「如果我不同意,誰也無法將笑影奪走,更不用說你們這些奴才了……」杜天威竟然會有那種荒唐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極!
「易公子,我想你現在沒有資格和立場說這些的。你知道嗎?二小姐的身子是不能被玷污的,她是擁有法術的神女,是上天和諸神的祭女,莊主讓無涯娶她為妻,便是一生一世守著她,並且要護著她的身子直到逝去仍是完完整整、干干淨淨的,如果她破了處子之身,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女人,那她與死期就不遠了……」無垠像冰針一樣的眼神定在他臉上,緩緩的語氣冷而低。
聞言,他有一瞬間的愣住,她所說的事讓他不敢置信。
與死期不遠……只要她成為真正的女人……忽然有絲暈眩感沖上腦子,他微閉了閉目,才勉強消化得了這句話的意思。
懊死!易問倒抽了口氣,這才發覺有股陰寒竄上了背脊,如蛇一般滑行,讓他整個人都驚悚了起來。
「易公子,我們天威山莊從來就沒得罪過你什麼,但為什麼在半年前我們大小姐奉上血鳳玉,你仍是閉門拒救呢?而這次連我們二小姐也將會因你而死……」
無垠直直地瞅著他,語氣冷淡的話語里,隱隱帶著一股怨恨。
「我是真不知道這些事,不知道會置她于死地……」他遽地握緊拳頭,壓抑地低語。
「哼。」無垠冷哼一聲,對他的態度冷淡,「易公子,二小姐的病情已拖多時了,你若還不快動身前去,只怕到時你真是神醫也無力可回天了……」她終于忍不住對他冷嘲出聲。
兩人匆匆來到杜笑影病臥的房間,己有了幾個莊內的大夫在替她診療,但都是搖頭擺手地直苦著臉嘆氣,甚至有幾個婢女跪在床榻下紅了眼眶。
杜天威則一語不發,鐵青著臉杵在里面,視線沒有離開過自己女兒半分,而無涯則是臉色憔悴地不斷以掌心對掌心的方式傳遞真氣,以延續她的生命。
「一群庸醫!」看到這種情景,易問忍不住怒喝出聲,神色薄怒地上前將無涯一把扯開,「讓開……」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跳,霎時,房內的人全都亂成了一片。
「混帳,又是你……」杜天威剛想發飆,卻讓一旁的無垠給止住了。
「莊主,易公子是想替二小姐診治身子,您先不要打擾他。」
聞言,他頓下了身子,望向無垠,「笑影的身子都讓他這樣糟蹋了,他還能安什麼好心。」
「莊主,您就讓他試試吧,二小姐的情況真的很危險。」不卑不亢的無垠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
杜天威冷哼一聲,揮袖離開,一張冷凜剛猛的臉看來憤怒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
床上緊閉著的眼眸,靜靜昏睡著的人兒,現在看來比平日少了活力,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晦暗的臉色、微弱的呼吸,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喪命,讓他看得心都揪了起來。
一股強烈的怒火從心底竄起,他真的很厭惡看到她如此沒有生命力的模樣,內心那股被揪痛,而產生濃濃空虛的感覺,幾乎將他淹沒。
好似,自己即將失去她……
伸手探上她的鼻息,再撫上她的額,而後才抓住了手腕凝神細細診察起來。
听著她的脈象,易問的眉頭越皺越緊。
一旁的老大夫趨上前,「易神醫,老夫與幾個同行都未能探出二小姐身患何癥,只是知道她現在的血氣奇虛,若不是有人封住了其穴道,怕全身上下所有氣早已隨之流逝而氣竭身亡了。」
「滾開!」易問回頭怒瞪了他一眼,而後朝門口站著的高瘦少年吼了一記,「祈福,你快馬回一趟福壽居,將上次我煉的所有丹藥全數送到這里,還有,續魂草周邊的龍血丹草也給我拔幾株過來……」
埃壽居與天威山莊隔兩百里遠,快馬加鞭的話,兩個時辰可來回,只要不出什麼意外,他現在幫她撐三個時辰,等祈福趕來就可以救同她的性命了。
「是,爺。」回了話,祈福立即轉身離開。
易問微吐了口氣,而後一把將躺在床上昏睡著的杜笑影扯坐起,扶正她的身子後,一手撫上她的腰,與她面對面坐著,另一只手按上她左胸房,將氣息傳進她體內。
「無垠姑娘,請你讓所有的人都離開這間房,而且你要守在門口,不準任何人進入,如果是祈福回來了,立即讓他進來。」他口氣平板冷淡的要求道。
「是。」無垠答應了,並且很快將所有人都請出房。不到片刻,房間里恢復了以往的靜謐,只有兩人緩慢而又清晰的呼吸聲此起彼落。
慢慢地杜笑影蒼白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深重了些,不似方才的似有若無。
☆☆☆
姊姊……混沌的意識里,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那麼多的濃霧層層紫繞著,遮蔽了所有的東西,她的眼看不清、望不到前方的是什麼。
那麼的無助不安,面對眼前這份詭譎難測的環境,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好恐懼、好害怕啊……
姊姊……你在哪里……
她好想念姊姊,好想好想,可是姊姊已經不見了,她不知道她跑去哪了……
「影兒,你要修煉好自己的法術,加上姊姊的武功蓋世,我們兩個長大了就可以聯手保護天威山莊了……」
她听到十一歲那年,她和姊姊一起在後花園里時,姊姊跟她說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會忽然出現以往的對話……眼前的濃霧漸漸散了,她又再次听到了她和姊姊童稚的聲音,齊齊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