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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爺,昨日的李公公領著人到了府前,爺要見嗎?」
「讓他們進來,我在衛廳等候。」易問回過頭,淡淡吩咐道。
「是。」祈福隨即匆匆出了門通報。
沒多久,一頂華麗大轎由大門抬了進來,穿過橋廊一直走到最里的衛廳,領頭的是一身華服的李公公,及神情淡漠的祈福,轎後則浩浩蕩蕩地跟了二十來個侍衛和侍婢。
「回爺,李公公和璇妃都已經到達衛廳。」一進到里面,便見到易問高大頑長的身子站立其中,神情微有不耐地在等待著,祈福立即上前稟報。
「讓他們兩個進來,其他的人留在廳外候著。」听到吵雜不已的腳步聲,他冷聲吩咐。
「是。」
一會兒,只見李公公彎著腰,神情恭敬而又懼畏地以手扶著一名嬌弱美人緩緩步進廳里。
正值秋高氣爽的氣候,徐風微涼,但璇妃身上卻披著厚厚的錦裘披風,全身上下包得不見一絲空隙的緊實,讓人見了都不覺有絲寒冷起來。
璇妃猶如出水芙蓉般美麗,但清麗淡雅的面容中,卻帶著蒼白及冷青,透出一股濃濃的病態氣息,讓她看起來更添了一股我見猶冷的嬌弱。
一張貴妃犄飛快地移了過來,正好落在他們面前,讓璇妃驚嚇了一跳,李公公立即怒漲紅了臉,「大膽易問,見了娘娘仍不行宮禮,還如此唐突,莫非你不把娘娘班在眼里?」尖銳著出言質喝道。
「我只是讓你們別靠這里那麼近。」易問抬眸冷睨了他一眼,狹長的鳳眸里滿是嘲弄。
「你——」又惹得李公公再度變了臉,「璇妃娘娘是當今聖上最寵幸的妃子,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地說這些話,真不想活了!」
「公公……」耳畔忽然傳來輕柔的嗓音,恍如黃鶯出谷般甜潤悅耳,「就照易大夫的作風吧,本宮現在病情嚴重,自是求人相助不得不低頭,你退下吧……」
李公公神情一懼,緩回過身,」是,娘娘。」語氣平靜了下來,「娘娘,您請坐下。」他把她扶到貴妃椅上坐定。
璇妃抬起清麗月兌俗的麗容,明眸緩緩望向廳前的高大男子,「易大夫,現在還要本宮怎麼做呢?」她緩緩地問道,態度尊貴而高雅。
易問微微抿了薄唇,「請娘娘將手腕抬起。」語氣冷淡又傲慢。
璇妃微蹙起了細致的柳眉,但她仍不多說什麼,便把自己的右手抬到椅邊上,微微露出潔白如玉的皓腕,「易大夫,請診。」
他微微彈指,一根細如發的銀絲射向她,纏住了手腕,而後,相距這二十步之遙,易問就這樣替她診起脈來。
半晌後,才卷回銀絲,慢慢走向她,「璇妃,你真是自作自受啊。」他淡淡瞟了她一眼,冷道。
李公公忍了許久的怒氣這一刻全盤釋出了,「該死的孽畜,連娘娘你也敢頂撞,今天我就讓你來試試我大內……」
「李公公,你退下。」璇妃冷然出聲,打斷了他未完的話語。
「娘娘……」
「退下!」一向輕柔的嗓音瞬間變得冷厲起來,帶著無法忤逆的天威。
「是,娘娘。」李公公陰狠地瞪了易問一眼,而後才不甘願地咬牙走出大廳。
「祈福,你去替我拿香鼎過來,我現在就要。」易問朝杵在一旁的祈福道。
「是,爺。」祈福隨即往廳後定去。
璇妃緩緩站了起來,向易問走近,「易大夫,你剛才的話有失偏頗啊,本宮這病是自作自受,但你也得公正地想想本宮的身不由己啊……」聲音變回方才的楚楚可憐,只要是男人,準會讓她的柔媚軟語給迷得神魂顛倒。
然而,易問是男人,卻不是一般男人,「娘娘,我對你的事沒有興趣,但寒毒一般是由怨念產生,你傷人在先,莫怪會到最後被反制。」他挑高眉,冷淡且無動于衷地拋來這一句。
璇妃的臉色微變,但咬牙後,她隨即恢復先前的嬌媚神色,「易大夫,你果真是名不虛傳啊,剛一診斷,便立即知曉本宮的病癥是什麼。好,我們廢話也不必說得太多,你繼續下一步。」
腳步聲傳來,祈福走進大廳,「爺,東西拿來了。」
「放到桌上。」易問吩咐,而後轉向璇妃道︰「廢話說得太多沒有用,我替你清完身上的毒後,將李公公那個太監留下給我煉藥,並且將御藥房里的千年參精給我送來。」
「千年參精?」聞言,璇妃微皺了下眉,「易大夫,你的胃口也大了些吧。」
「千年人參你以為我見少嗎?」易問冷笑出聲。他的藥房原本早有幾根千年的參精,但早已讓後面廂房那個養病的女人給用來補身子了。
璇妃一咬牙,「好,我明日午後差人送出宮來。」為了治好她的病,皇上最寶貝的參精算得了什麼,更別說李公公的生死,她根本毫不理會及關心。
在易問的指示下,兩名僕側抬來了一張香榻,擺到廳中間,而後,遣退了所有人,璇妃移動身軀躺到了上面,手腕平放在床沿,祈福此時將香鼎移到床榻下方,一個裝滿烏黑髒污的池水的銀盆也放到下面。
「祈福,點香。」易問拿出一把閃著銀光的鋒利小刀,沉冷地道,而後,在璇妃平放的手腕動脈處用刀劃下一個十字形的傷口,頓時,血狂涌了出來。
璇妃痛得咬住了牙,但她硬撐著身子不動,他在她出血處點了兩下,制住血涌,而後,裊裊青煙自鼎爐中升起,霎時彌漫大廳。
味道很清甜,但卻隱隱帶著腥羶味,璇妃忽然全身禁不住抽搐起來,她驟然狂厲地大喊,「點我穴道!快點我穴道啊!」雙手抓住床榻的邊沿,蒼白的皮膚連青筋都激暴了出來,看得出來她正忍受著極劇的痛楚。
一旁的易問和祈福臉色都未變,易問不疾不徐的上前一步,「娘娘,你最好別亂動,現在蠱蟲在你體內亂竄著尋找出口,你要是亂動的話,那工夫就白費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硬是不肯動手替她點穴鎮定。
聞言,璇妃立即慘青了臉色,因極力忍耐而變得猙獰至極的面容,帶著怨毒的目光死瞪著他。
「啊——」又忍不住,一聲淒厲的慘叫沖了出來,「好痛!啊!好痛啊!」她扭曲了面孔,唇被咬破了,但身子卻是動也不敢動,只是衣服下的皮膚層間,有什麼在上下亂竄一樣,讓人看得驚駭。
鼎爐間,霧氣越來越濃了,大廳里到處彌漫著香氣,甚至讓人覺得連脈搏中的血液也開始要逆回亂竄一樣。門外,等候的宮人們聞那驚叫聲都心焦不已,只有置身于濃霧中的兩人動也不動,視線都緊凝著那副軀體即將要有的動靜。
「爺,有東西出來了。」祈福眼尖地瞅見銀盆中烏黑液體中起的波紋,提醒道。
易問立即拉他退開些,而後,璇妃的淒厲尖叫再度上揚,幾乎沖破房頂般讓人毛骨悚然。
「啊!啊——」手緊抓著床沿,幾只精心留著的指甲早已被剝離折斷,而右手的十字形傷口處,開始有通體透明的絲線樣蠱蟲飛奔出來,但一跌入銀盤中,即化得無影無蹤,這樣的情形如下雨一般,未曾間斷過。
璇妃哭喊了一刻鐘,全身所有的毒寒蠱蟲才被逼放干淨,當下,原本只有半盤的蝕骨水就升到了滿盤。
毒寒蠱蟲一除干淨,她頓時瘦得猶如皮包骨,璇妃躺在床上喘氣,一張芙蓉般的臉瘦得顎骨都突了,兩只剛哭紅了的眼,此刻像淬了毒,充滿怨恨地死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