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大小姐,二小姐不肯出來,她把房間設了結界,沒有人能進去。」一名青年男子上前一步,說道。
杜無影緩緩揚起一抹笑意,「這個笨蛋,我只是想要她別做出什麼沖動的事而已,但她既然不肯理會,那就算了。」她臉色雖然難看,但說話速度絲毫不受礙。
「回大小姐,二小姐想做的事,屬下們從來沒有阻止成功過,希望大小姐能再試一次讓她覺悟吧。」青年男子面露擔憂的要求。
「她現在不受我心力牽引,我的體力已大失,根本破不了她的心防。無涯,你以後自己好好照看她吧。」說到這里,杜無影的聲音開始低了下來。眼神也黯淡了些。
「無涯會盡力,大小姐請放心。」他低緩地回道。說完,回過頭望了眼隨時待命的眾僕佣,「去準備喪事!」最後一句是嘶吼出來的。
「是!」眾人立即迅速敞開了。
「爹,記得……把、把我……姑姑……」話未說完,血紅的雙眸陡然一黯,恍如空洞了般,她便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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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縴細柔弱的身影出現在福壽居大門前的屋檐角落里,這是祈福出府去辦事時瞥到的,當然,他是不會在意這種事的,就算有一具死尸出現,他也毫不驚異。
但是,在他第二天、笫四天及第十天陸續出進門的三、四次時間里,都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對這樣的情形就開始有點奇怪了。
「你們去把她抬走。」叫出府里的四名在藥園里鋤草的男僕,他淡淡吩咐道。
「是。」兩名赤著雙臂,肌肉發達的猛漢上前,各架起倚在牆角縮著雙腳睡覺的女子的一邊肩臂,便往門口正街中間一扔。
「砰」的一聲,女子身子落地,她被摔疼了,睜開睡得迷糊的雙眼,仍是有些茫然不已。
她爬了起來,揉揉眼,再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擦去眼角因打呵欠而溢出的淚水,又自動爬回方才睡得安穩的角落,維持剛才那個姿勢,再一次睡了起來。
而遠遠的長街另一邊,福壽居的側門前,站著的那抹頎長身影的主人,眼眸是微微半眯的,神色有絲凝重地望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升起濃濃的水霧,屋子里感覺很潮濕,讓人很不舒服。
「喂,起來!」有人在叫她,但沉睡中的身子只是微微動了一下,便又轉過身睡去了。
「姑娘,你快點起來……」見喊她不醒,有人干脆上前伸腳踢了她的身子一記,總算讓她醒了過來。
話還沒說,她就先漾開了一抹笑,那抹笑顏恍如日月之光華,一時之間竟把兩人的目光看呆了。明明是那麼平凡的臉上,竟然也能有如此惑人的笑意……
「你們在叫我啊?」嬌軟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頓時讓兩人從迷咒中回過神來。
較高的那個先低下腰,「姑娘,我們爺讓你進府一趟。」語氣和態度也沒有了方才的隨便。
「進府?」女子的臉上揚起一抹疑惑的表情,「為什麼要我進府啊,你們的爺又是誰?」嬌脆的嗓音仍帶著甜美的童音,听起來很是舒服。
「哦,姑娘,我們爺的名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想讓姑娘進府一敘,便沒什麼事了。」矮胖一點的那個男僕甚至有些和顏悅色地對她說話。
這麼可愛單純的女孩兒,有誰舍得對她大聲說話。
「哦,那你們爺有地方給我睡覺嗎?」她站起身子,揉了揉酸澀的眼楮,眯眯笑著問道。
「姑娘,請進吧。」兩人開了門,只朝她笑道,心里卻在暗忖,這姑娘已經在他們府前大門角落睡了十幾天,怎麼還睡不夠啊?
一進到福壽居,她嚇了一跳,「這個黑黑的水池是個什麼東西啊?」她走過長廊,在看到轉角的烏池後,便停住腳步不再前進的爭著大眼好奇問道。
「姑娘,這叫蝕骨水。」矮胖的男僕在身後解釋,並客氣提醒,「請你轉過左邊長廊再前去。」
「蝕骨水,蝕什麼的骨啊?真是。」她嘟囔著,但仍是順從的轉了彎走。
「咦?你們還有個園子。」出了檐廊,她瞄到不遠處,主屋後的那一片青翠紅綠,興奮地叫了起來。
「姑娘,那是園。」
「莉園啊,里面有什麼奇花異草嗎?」她又開始好奇起來,但那兩名男僕顯然沒什麼心情跟他解釋這了。
「姑娘,失禮了,我們不希望爺等太久。」高個子說完,便朝另一邊矮胖的同伴使了下眼色。
矮個朝他點點頭,兩人便一左一右地挾持著她的雙臂,一招大鵬展翅,便向幾尺前的主屋掠去,霎時引得她驚叫連連。
「爺在里面等你們。」一到紅木築成的主屋落腳,便見祈福出來冷道。
「是,我們這就進去。」兩人斂起了臉色,毫不猶豫地將女子一把扯了進去,一塊屏風擋在中間,他們立在屏風面前,低聲稟報道︰「爺,人帶了進來。」
「你們先出去。」低緩的聲音飄忽的傳了出來。
「是,爺。」兩人應了聲,便松開手,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喂!你們……」女子一見,也要跟著出去但身子剛移一步,兩扇門便忽然「砰」的一聲關上了。
「搞什麼?」她去拉門,卻總是拉不開,兩扇門依舊閉得密實,但讓人怪異的是,對這些異況,她只是有些氣惱的情緒,半絲害怕擔憂的情形也沒有。
房間里靜悄悄的,好似半絲人氣也沒有,剛才那個低沉的說話聲也似乎不存在一樣,她沉默了下,不再試圖開門,而是自動自發坐到了廳里的一張紫檀木椅上。
雙腳分叉伸得長長的,甚至露出了那一雙小巧的繡鞋,以及一截白襪的小腿。
「嘩」的一聲,屏風忽然往左移,露出屋子後面的空間來。
她抬頭一望,頓時披引去了注意力,「是你叫我進來的嘛,為什麼不說話?」
清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抱怨,雙瞳望向正在蒲團上打坐的男子,一眨不眨。
半晌後,男子半合的眼眸緩緩睜開,他沒有戴著面具,所以當妖艷絕美的臉龐一觸上她的視線時,後者是大吃了一驚的愕然。
「你……你……」目瞪口呆地瞪著他,卻半晌說不出話來,顯然受到了驚嚇。
心里有種欲吐感,她伸手捂住口,極力抑住那份想嘔的感覺。
為什麼男人長得這樣的美艷,這是不是傳說受宮中皇帝眷寵的男伶之貌啊?
但「啪」的一聲脆響,卻讓她瞬間回過神來,原來捂著嘴的手撫上熱辣的臉,眼瞠得更大了,真是讓人擔心眼珠子會不會從里面蹦出來。
他的視線對上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你——你打我。」好半晌,她才擠得出這句話來質問他。
「你的名字?」他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
「笑、笑音……」無意識地呢喃出口,又一次被嚇住了。
「以後別對我露出那利嫌惡的表情,不然我會讓你在蝕骨水里徹底蝕掉一身血肉。」他的聲音恍如臘月里的陰風,凍人且入骨。
笑音死死盯著他,咬著牙沒有說話,但紫檀椅上的身軀卻開始輕輕抖了起來,不是因為他的語氣及那番話,而是——
他艷如妖的面容、勾魂攝魄的目光,簡直看到了她的心里,而她的魂魄竟也不受控制地被牽引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仍在糾纏著,他緩緩站了起來,朝她慢慢走過去,而每走一步,她的身軀便更劇烈地抖動著。
終于,他走到了她面前,而她的眼眸仍死死瞪著,但劇烈抖動著的身軀遽地一頓,便停止了顫動,最後,身子一軟,歪跌下了椅子。